2.窃贼与阿尔肯(第2/4页)
好吧,美梦总是成不了真。你们赢了,我认栽。我努力回忆窃取米耶里珠宝时的刺激。也许我能将那份感觉一起带走。又或者这只是另一个濒死的梦。我从未离开,从头到尾这都只是监狱中的另一座监狱。
这时,我听到脑中有个声音在冷嘲热讽。
赌王若昂竟会放弃。你被监狱击垮了,真应该送你回去。那些被击垮的战脑、发疯的索伯诺斯特玩具和被遗忘的死者,你跟它们毫无区别。你甚至不记得自己的成就,不记得自己的冒险经历。你不是他,你只是一段记忆,自以为是他而已——
呸。办法总是有的。如果你认为自己在牢里,你才会真正变成囚犯。有位女神这样对我说过。
突然间,需要如何行动我一清二楚。
“飞船。”
没有回应。见鬼。
“飞船!我需要跟米耶里说话!”还是没反应。
舱房里越来越热,我得赶紧行动。往外看,培蝴宁的翅膀光芒闪耀,仿佛受困的极光,在太空中燃烧。飞船的加速度非常大,重力已经产生,至少半个g。但方向却全乱了:下指向中央控制室的后部。我跌跌撞撞走出舱门,抓着中轴上的一根根把手,把自己朝驾驶舱拖拽。
一股滚烫的热流、一道灼热的闪光:一整段圆柱打着旋儿飞进下方的虚空。Q粒子构成的肥皂泡墙闪烁着现身,成为我与真空之间仅有的屏障。但切除已经太晚,不足以消灭感染。滚烫的宝蓝色碎片在我周围旋转,其中一片在我小臂上留下血淋淋的一记,刀锋般尖锐,疼痛难忍。
空气灼热,锯末的臭气四处弥漫。墙里的黑色继续扩张:飞船在燃烧,烧成另外一种东西。心脏在我胸中剧烈跳动,仿佛里面有钟楼怪人把它当钟敲。我往上爬去。
我能透过宝蓝色看到驾驶室:空气中有热浪般的纳米功能雾在疯狂旋转,米耶里悬浮其中,双眼紧闭。我用拳头砸门:“让我进去!”
我不知道她的大脑是否受了感染。说不定她已经在监狱里了。但如果还没有,我想逃命非得她帮忙不可。我尽力借柱子固定身体,用脚后跟踢门。舱门不为所动——除非她或者飞船下令开启。
我想起来了:我醒来时底下硬邦邦的,她脸上有厌恶的表情。说明她在读取这具身体的生理信号。现在她肯定把它过滤掉了,但如果生理信号的强度超出某个界限——
哦,管它的,瞻前顾后别想成事。我从空中抓过一片又长又尖的宝蓝色碎片,用尽全力,将尖端扎进左手手掌,就在两根掌骨之间。我差点昏过去。碎片刮伤了骨头,撕裂肌腱和血管。仿佛与撒旦握手,红热、黑暗、毫不放松的疼痛。我嗅到了血腥味:血从伤口往外涌,流了我满身,又化作畸形的大水滴,缓缓坠落下方的虚空。
自从进了监狱,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真实的疼痛,这感觉简直令人心醉。我望着插在手上的蓝色碎片放声大笑——直到痛苦变得过于强烈,把笑声变成尖叫。
有人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该死,你搞什么鬼?”
米耶里从驾驶室门口看着我,双目圆睁。好吧,至少她感觉到了。失去活性的纳米功能雾在我们周围旋转,灰色的尘埃加入到已有的混沌中,令我想起城市燃烧时飘落的烟灰。
“相信我,”我流着血,咧嘴笑得疯疯癫癫,“我有法子。”
“给你十秒钟。”
“我能把这东西弄出去,我能骗过它。我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它的思维方式。我在那里待了很长时间。”
“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举起血淋淋的手,扯出宝蓝色碎片。又一阵极度的痛苦,还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
“因为,”我咬牙道,“要让我回去,我宁愿把这东西插进眼睛里。”
她与我对视片刻,然后竟然笑了。
“你需要什么?”
“这具身体的根访问权限。我知道它有什么本事。我需要计算能力,要大大超出基准水平。”
米耶里深吸一口气,“行。把那混蛋赶出我的飞船。”
她闭上眼。我脑中有什么东西咔嗒一声。
我就是根,身体是世界树,是尤克特拉西尔。它的骨头里有钻石制造的机械,细胞里有蛋白质体技术。还有大脑,真正的索伯诺斯特区域级别大脑,有能力管理好多个世界。我那人类的精神在它内部,还不如一页书之于整座巴别塔的图书馆。一部分我,笑嘻嘻的那部分,立刻想到了逃脱:利用这奇妙的机械,将它的一部分发射到太空中,把我的救命恩人留给我从前的狱卒。然而另一部分我让我吃了一惊,它说:不。
我在濒死的飞船中移动,寻找纳米导弹。我不再是笨手笨脚的猴子,我靠自己的力量在空中平稳地滑行,仿佛一艘迷你飞船。找到了。经过增强的知觉告诉我:圆柱尽头的制造舱,那就是监狱物质扩散的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