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窃贼与阿尔肯(第3/4页)
只一动念,我就把培蝴宁的时空模拟视界做了本地拷贝。我命令飞船的宝蓝色肉身开启,于是它变成了湿软的凝胶。我将手深深插入,抓住导弹将它拽出来。它体积很小,不比一个细胞大多少,形状却仿佛长着尖利根部的黑牙。我的身体用Q粒子卷须缠住它。我将它举起:如此微小,里面却包含了至少一颗阿尔肯之心,它在到处寻找可以转化成监狱的物体。
我将它放进嘴里,用力一咬,吞入腹中。
阿尔肯很高兴。
刚刚品尝到窃贼时,它感到片刻的不完美,一种不和谐感,仿佛存在两个窃贼,合而为一。
可话说回来,在母监狱之外,事情总是有些奇怪。在外面,游戏从来都不纯粹。古老丑陋的物理不像阿尔肯的游戏那般完美。阿尔肯的游戏简单之极,却又以其无法确定性囊括一切数学。正因为如此,它才会接到眼前的任务:将这堆物质转化成又一座监狱,增进宇宙的纯洁性。它们热爱自己的使命,因为这是它们的父亲灵魂工程师的意志。世界将以这种方式得到修正。
【灵魂工程师:索伯诺斯特七位始祖之一。】
手头的物质很不错,适合变成监狱。两难困境将不断重复,进而制造出模式。想到这些模式的滋味,它流出了口水。它的拷贝父曾发现一个终极背叛者模式,味道仿佛山核桃冰淇淋:那是个奉行自我复制策略的家族,活像生命棋中的游离细胞。或许它也能在这里找到些新东西,在这个属于它自己的小小棋盘上。
【它的拷贝父:指它的父亲,索伯诺斯特七始祖之一的灵魂工程师。每位始祖都会复制自己的意识,创造出一大批拷贝。这些拷贝被称为该始祖的“拷贝部落”。】
从很远很远之外,它的拷贝兄弟们通过自己的库扑特感应链接向它低语。它们仍在抱怨发现有人越狱时,那种错误的感受是多么撕心裂肺——不仅仅是窃贼,还逃了另外那个,那个畸变体。它告诉它们一切都已得到纠正,它很快就会带回某种新东西,带着它回母监狱与大家团聚。
它低头看看牢房拼成的网格。等它在甜美的物质中发现自己追逐的对象,无数个小窃贼、蝴蝶和奥尔特女人就会住进去。很快,游戏就将重新开始,随时都有可能。
这个阿尔肯暗想,那种滋味会像柠檬奶冻。
“魔术。”我对她说,“你知道魔术是怎么回事吗?”
我恢复了人类的自我。延伸的知觉、计算机式的强大力量——与之相关的记忆逐渐消逝,只剩下失去肢体以后的幻痛。还有,我体内现在多了个阿尔肯,锁在我的骨头里,处于计算机深冻状态。
我们找了个塞满东西的储物舱,储物舱系在缆绳上旋转,借此制造重力,让我们可以坐下。培蝴宁正忙着自我修复。各种飞船环绕在我们周围,形成一道闪亮的小河。它们散落在好几千立方公里的空间内,不过都被培蝴宁的皮肤放大了:超频的佐酷高速世代飞船,疯狂地倾泻废热,对它们来说一天的旅程宛如千年;外形活像鲸鱼的沉静船,船里有绿色植物和迷你太阳;随处可见的则是萤火虫似的索伯诺斯特极速思想船。
“其实很简单。误导你的注意力,属于神经系统科学的范畴。”
米耶里不理我。她把一张小桌摆到我们中间,桌上是一盘盘奥尔特菜肴:怪里怪气的紫色透明方块、扭动的合成生命、切得整整齐齐的一段段彩色水果——造物机干得漂亮——还有两个小玻璃杯。摆放盘子的动作庄重而平静,很有仪式感。她继续无视我,从墙里的储物格拿出一个瓶子。
我问她:“你干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们在庆祝。”
“嗯,是该庆祝。”我朝她笑道,“反正就是这样,我花了好久才发现:哪怕面对索伯诺斯特大脑,你照样可以诱发无意识视盲。简直不可思议,对吧?效果一模一样。所以我用培蝴宁的时空模拟视界弄了一个模拟世界,把它的感知输入信号偷梁换柱接进去。它以为自己还在制造监狱呢,只不过非常、非常缓慢。”
“原来如此。”她冲瓶子皱眉,似乎在努力思考开瓶的方法。见她对我的奇思妙想毫无兴趣,我不禁有些恼怒。
“瞧见了?就像这样。看。”
我碰碰勺子,轻轻抓住它,做了一个好像用手把它握住的动作,可事实上它已经落到了我大腿上。我举起双手,亮出手掌。“没了。”她惊讶地眨巴着眼睛。我又把左手捏成拳头,“或者嘛,也可能是变身了。”我摊开手,她的脚链正在我掌心蠕动。我将它递过去,仿佛献给她的供品。她眼里闪过怒火,但还是缓缓伸手把它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