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24/54页)
工作中间休息的时候,她拿起卡迪电脑,用手指在上面迅速写道:“劳伦斯是怎么回事?”作为回答,卡迪电脑告诉她一些关于劳伦斯的事实,包括他在麻省理工获得的一些物理学奖项。她忍不住觉得卡迪电脑十分清楚她在问什么,却故意装聋作哑。
她决定把卡迪电脑留在家里。一整天,她的生活又恢复到之前的无聊状态,错过公交车、联系不到朋友、忙得没有时间吃饭。晚上,就在她要回家的时候下起了雨,她忘了带伞,而且也没有地方可以买一把。于是,她只能跑过十个街区去赶公交车——而当她到的时候,公交车刚刚开走。她在一棵稀疏的树下等下一趟公交等了半个小时,而当她像块海绵一样浑身湿透、跌跌撞撞地上了公交时,却发现唯一的空座位是在劳伦斯旁边。
“哦,该死,”劳伦斯说,“你都湿透了。上帝啊,真遗憾。真是糟透了。”他把自己上好的棉卫衣递给她当毛巾。她想说没事的,他不用这样,但他却一直把卫衣塞给她。
“谢谢,”帕特里夏用卫衣尽可能地把自己拍干,“至少热浪终于退了。”
“这辆公交车不到你家,对吗?我的意思是,你得倒车。”劳伦斯说。帕特里夏承认,可能确实是这样。“呃,如果你要立刻回家的话我也理解。不过右手边有家酒吧,那里有个很暖和的开放式壁炉,还有热棕榈汁和其他东西。我们应该尽快让你暖和起来。”
这是一家以“猎人小屋”为主题的酒吧,墙上铺着厚木板,有一面墙上都是假的动物头,一开始帕特里夏觉得很恶心。但后来他们走到最靠近壁炉前的位置,豆科灌木的香气和木材燃烧的青烟真是治愈雨天的良药。音响里放的是斯迪利丹乐队[9]的专辑,布鲁斯女中音是它的特色,她猜那张专辑的名字应该叫《斯迪利·丹妮尔》。
劳伦斯给帕特里夏买了一杯热巧克力和一小杯好喝的威士忌,她可以一起喝也可以分开喝,随她自己。她喝掉了大部分热巧克力,然后小口抿着威士忌,把奶甜味冲下去。威士忌的味道很浓,像是那种上好的奶酪。她感觉到自己的皮肤重新舒服起来。
“我怀疑我是因为把卡迪电脑留在家受到了惩罚。”帕特里夏坦白说。
这已经不是劳伦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说起自己的卡迪电脑,好像它们是会嫉妒的神似的。他告诉她人们对于自己的泪珠形电脑所有那些奇怪的迷信——因为需要一个更好的世界。有个人可能相信他的卡迪电脑可以拯救他的婚姻,而你会碰到另一个人,卡迪电脑毁了她的婚姻,但她后来却认定那是最好的结果。有人卖房卖车,就因为他的卡迪电脑向他展示了一种更简单的生活方式。有些人甚至找到了上帝,真正的上帝,这也多亏了他们的卡迪电脑。人们对卡迪电脑的依赖超过了任何人之前对苹果或黑莓手机的依赖。
“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帕特里夏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直接把它扔掉。
“一方面,他最终实现了科技让生活更便利、更简单,或者根据你想要的,更刺激的承诺,”劳伦斯说,“另一方面,人们把一些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东西都托付给这些东西。”
“我发现你没有卡迪电脑。”帕特里夏的威士忌已经喝完了。她又给自己和劳伦斯各买了一杯。
“我家里有三台,”劳伦斯说,“有一台‘越狱’了,现在用起来不太一样。OS系统里有什么东西,不允许进行任何分析。你可以在卡迪电脑上安装野莓Linux系统,这样它就变得跟其他平板电脑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俩人陷入长久的沉默。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斯迪利丹的主打专辑成功地放到了最后一首歌,不出意外,是“Rikki,Don't Lose That Number(Rikki,别丢了那个数字)”。帕特里夏觉得应该说说自己为什么要躲着劳伦斯,虽然她的卡迪电脑一直想把俩人凑一块儿。她也不确定要说什么。
“那个承诺,”劳伦斯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你朋友逼我做的那个承诺。不是第一个,不是如果我乱说我就永远变成哑巴那个,是另一个。”
“嗯。”帕特里夏紧张起来,虽然肚子里的威士忌依然在发热,她却感到一阵由内而外的恶寒。
“那个承诺充满了漏洞,”劳伦斯说,“即使不算违反了也没有任何惩罚这一点。我的意思是,我从来就不应该答应,要是我没喝得那么醉的话,我肯定不会答应的。监管别人的自大本来就不是我的工作,在任何疯狂的世界里都不是。不过在任何情况下,那都是个没有意义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