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杯酒(第6/13页)
驼背上的骆寒却忽飞身而返,袖中弧剑一出,已斩断了奔在最前一人的束发带。那人长发登时披垂,骆寒已飞跃回驼背,喝道:“要试我弧剑之锋的,尽管跟上来。”
他翻飞之势极迅,剑断一人发髻后,犹追得上那匹狂奔不止的骆驼。
众人微微一顿,犹有胆色豪勇之辈欲泼胆疾追,袁辰龙已追了上来。他忽缩步停身,回头一喝道:“回去!”
他这两字极重,只见他一喝之下,追在最前的几人人人耳中浸血,竟无人当得住他“忧能伤人”的一喝之威!
后面还有人待追,可看看袁老大的声势与疾奔而远的骆寒,不由躇踌不前了。这世上——还何人敢挡他二人同时之怒?
一时只见人人面色憾然。众人徘徊多时,追亦不敢,不追亦不舍,惆怅良久,犹不欲折返。
只听一老者叹道:“唉,唉!横槊之击、横槊之击!九幻虚弧、九幻虚弧!可惜不得一见,可谓怅憾此生!”
旁边人大有同感。好半时他们才重归座中,只听得重又座好的席间响起了一片长嘘短叹。
李捷也是有一刻才缓过神来,只听他笑向庾不信道:“以庾兄高见,此战究竟是谁会取胜?”
他问完之后,又向主席上满座之人做了个手势一让:“空坐无聊……袁某人与那骆小哥儿又不让大家跟去看。我李捷爱惜性命,怕当他二人同时之怒,只有在此静待了。大伙儿何妨都说说,——以各位之见,今日却是谁胜谁败?”
他见庾不信似不想开口,便转向韦吉言道:“韦兄,你见识素高,连我叔父也常私下暗赞的,且由你开头,说说高见吧。”
他这兴头竟似平时在临安看斗鸡走马时的兴致——骆袁之争在他不过如人间一戏。
韦吉言微微一笑道:“李若揭老才真是一双慧眼老而弥辣,在座之人,只怕无人及得上他那‘天下武学之宗’的声誉,也及不上他的见识。李兄有幸得以常待李老身侧,得聆月旦,以李兄所闻,如由若揭老来评述,却是何人会胜?”
李捷不由一笑。如果是在私室,他定会一拍韦吉言大腿,大骂他一声“滑头!”但此时倒有些不便了。心下想起自己此来前也曾动问李若揭:“骆袁相会,不知究竟是骆寒剑利,还是袁大势雄?”
李若揭却只沉吟不答。
李捷受不了他那份沉默,先自猜测道:“我看还是袁大胜吧,他垂名江湖二十余载,会过高手强梁无数,该是他胜算多些?”
李若揭面上只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李捷犹不舍地追问道:“那会是谁胜呢?”
李若揭淡淡道:“你说我若与袁辰龙相对,谁的胜算会大一些?”
李捷不由无语愕然。
他自然想说叔父的胜算大一些,但纵善谀如他,也知这等虚话断不好出口的,一拍只怕反拍在马腿上。
只听李若揭道:“我只知,如我出手,用上‘万流归宗’,不知挡不挡得骆寒头三十剑。”
李捷面上神色一安,小心道:“叔父是说,只要挡得住那骆驼头三十剑,那以后也就好办了?”
他也是允称高手之辈,对自己也颇为自许,心想:“三十招虽不算少,但毕竟不多。自己出手,难道就挡不住头三十招吗?”
李若揭只微微一笑:“没有以后。和骆寒交手,三十招怕已足矣。三十招一过,生死立现。”
李捷当场愕住。
他让过韦吉言这个老滑头,想起北人多少怕还实在些,便问向金日殚道:“以金兄所见呢?”
金日殚身负重伤,李捷对他已不似前日那般尊敬。金日殚却似并不在意,口中语音古怪地道:“难说。但二人无论胜败,看来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李捷动兴道:“不会有和局吗?”
金日殚道:“骆寒出手,有往无回。”
说罢,他便再不肯轻开一言。
剩下几人都耐得住寂寞,李捷却耐不住,他本是话多之人,见金朝蛮子不肯多话,便又问向庾不信:“庾兄看呢。你来自淮上,只怕想骆小哥儿胜得多些。”
庾不信微笑道:“我赌文兄胜——无论骆寒与袁老大谁胜谁败,谁生谁死,下得山来的那一个,只怕重伤已定,更挡不住文兄所布于山下的人手。文兄,所以看来你已必胜,在下所说可对?”
他话中语意难测,但文翰林还是听来颇为受用。他是已尽布手下高手于紫金山下,今日本就是个杀袁之局。就是杀不了他,也要重创他无力再起。至于若骆寒生还,他不正好假朝廷之名除之而名正言顺入主缇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