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云头望西京 未解长安事(第4/12页)
磨镜王六忙没口子称谢,取出香烛,打探镇岳宫位置,末后道:“多谢韦道爷留宿,免了我风餐露宿,小人也没什么可报答,只会磨镜,贵处有铜镜需要磨么?”
袁聪乐道:“有,有呀。”忙回房取了铜镜来,那磨镜王六一套家什自带在身上,低头自顾自干活了。
袁聪便问唐宁道:“喂,长安真的有那么热闹吗?”见唐宁点点头,又问道:“那长安有集会吗?”
唐宁道:“长安没有集会。长安有东市和西市,卖甚么的都有。除了东市和西市,大街小巷的酒肆店铺一个连一个,数也数不清,想买甚么便有甚么。”
袁聪高兴地道:“那长安城有没有香粉铺子?”
唐宁愣了一下方道:“西市里想必是有的。”那磨镜王六也抬头道:“有的,有的。两年前我去过一次。”
袁聪拍手笑道:“那一定是有玫瑰胭脂的了?”唐宁笑道:“这在下可不知道。”
袁聪急道:“那你带我去好不好?”未等唐宁答话,又失望地摇摇头:“爹爹不让去的。”低着头坐了回去,小小的身子缩在座位里,一言不发,让人甚是怜惜。
韦玄中这才有机会插话道:“唐兄好剑法。”
唐宁淡淡一笑道:“韦兄取笑了,在下早已一败涂地。”
韦玄中摇头道:“唐兄所使青云剑法,在下已是熟知,唐兄在剑招上要吃亏许多,若是唐兄使出真功夫,在下恐怕不是对手。”唐宁笑道:“在下所学也仅有这青云剑法。”
韦玄中与他比试一番,自然看出他内力不弱,显然是名家子弟,怎会只使一套江湖不入流的青云剑法?心中那里肯信,也不去多问。
次晨唐宁睡意正浓,窗户上一阵悉索之声,登时惊醒。天色尚暗,只看见一条黑影晃得两晃。
唐宁喝道:“甚么人?”
那黑影一闪而去,唐宁急追出门,见那黑影顺苍龙岭奔金锁关而去。
这苍龙岭乃华山极险之处,两面悬空,深百数丈。其时天色尚黑,看不太清楚,依稀星光之下,黑色的山峰便如一堵高墙危立,一条石脊不过二三尺宽阔,只有一串石窝可踩,唐宁见那黑影如履平地,不禁雄心陡起,提气向前追去。
两条人影快如流星,片刻之间已过了苍龙岭,两人相距几乎不曾拉开。
道路见平,唐宁这才缓得一口气,喝道:“甚么人?”
那黑影忽然停脚,唐宁差些撞将上去,硬生生收步。
那黑影道:“唐兄原来轻功如此了得。”听声音便是韦玄中,华山内功当世不输与任何门派,韦玄中练功十多年居然拉不开唐宁,不由得惊奇。
其实江湖中出一个功夫了得的少年,却也寻常,只是那唐宁轻功姿势不佳,似乎不得其法,却能紧追不舍。韦玄中行走江湖多年,却看不出唐宁的身法门派,这才奇怪。
唐宁淡淡一笑道:“韦兄更胜一筹。”
韦玄中道:“唐兄不必客气,你是生路,我是熟路,唐兄却要吃亏些。自然是唐兄胜了。”
唐宁只一笑。
韦玄中又道:“此番便算平手如何?”暗想我既然已经讲你胜了,又改口平手,你自然不肯了。
唐宁只道一声:“是”。
韦玄中心下更加暗暗吃惊:“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怎的此人对胜负竟毫不在意?”
江湖人物最重然诺,许多时候争执不下,便要在武功上见高低,而一旦技不如人,便等于将自己的一条命交在别人手上。
所以江湖人物最重胜负,得一点便宜那是决不会饶人,岂有先认输后改作平手之理?实同侮辱人一般。
唐宁却混不在意,似乎与己无干。
韦玄中心道:“此人难道是身负绝技、深藏不露,那他来到华山又有何居心?”暗自留上了神。
唐宁笑道:“韦兄,这里可是观日台了?原来韦兄是带在下看日出来了,在下多谢了。”
韦玄中听得好不自在,心道唐宁话里有话,抬眼瞥见唐宁脸色平和,不似作伪,心道:“莫非是我多疑?他夜间沉沉而睡,毫无防人之意,但……这样的内力,却使这样平庸的剑法,实在不合情理,还是留心为好。”他从小习道,涵养功夫颇为了得,心中虽然不停思索,脸上却依旧春风满面。
其时天色将晓未晓,黎明之前最是黑暗,但听得松涛阵阵,响彻山壑,虽是六月夏日,玉女峰头居然十分寒冷。
韦玄中笑道:“欲观日出,还是上东峰的好。”向前一指。
只见面前绝壁有十数丈高,直立如墙,寸草不生,到八九丈处更向外突出数尺,竟无立足之处。细看那壁上,却凿有两排小小石窝,唐宁心知这定是韦玄中又想比试轻功,双手连摆不止,道:“这绝壁在下却攀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