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闲饮过新丰 心终南山寄 (第6/12页)
只见两支利箭直向那大当家的背心射去,他兀自不觉,眼见箭将及身,斜刺里冲出一人,扑在他身上,两支箭尽钉在那人背上。那人狂吼不止,挥刀乱舞,被官兵一枪刺中肩窝,挑将起来摔在地上,离唐宁隐身之处不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显见死了。那大当家的和余下一人苦斗一阵,寡不敌众,不多时也尸横在地。
那将军大声命令:“留下几个人收拾,余下的弟兄,跟着本将军去领赏。”那随从随声附和道:“将军今日剿灭盗匪,实是奇功一件,指日定会高升。”
那将军道:“这都是众弟兄出力,上报朝廷,人人有赏。今夜我做东,请众弟兄到太白酒楼喝酒去。”众官兵齐声欢呼,分派人手打扫战场,余下众骑呼啸而去。
唐宁见尸横满地,惨不忍睹,心里叹一口气,便欲离去,忽见身前那人动了一动,脸转了过来,跟着又晕了过去,此人受伤极重,竟还未死。
唐宁认出此人正是适才劝说大当家的留意之人,看上去此人并不为那大当家的所喜欢,没想到他竟会舍身救那大当家的,却是个重义之人。唐宁有心救他,见那几名官兵正在刨一个大坑,看来准备掩埋死尸,便悄悄爬前几步,将那人慢慢拖入草中,退出数丈,见那人流血不止,草中留下了一条血线。
唐宁心道须得尽快寻一个安全之所,四周看一看,见大树树叶繁茂,倒是不错的安身所在,便将那人轻轻抱起,奔出数十丈,攀上一棵大树,拨开树叶,见那些官兵将死尸的头颅尽数割下,再将无头的身躯抬到坑中掩埋了,乘马离去。
唐宁这才从树上下来,取金疮药为那人包扎伤口,见他仍是昏迷不醒,便负在背上向西南方向奔去。奔得许久,一直到得终南山脚之下子午谷口,唐宁这才放慢脚步,寻了一个山洞将那人放下。
这山洞隐蔽在山坳,极是隐秘,洞里尘土很厚,却摆着两个小泥娃娃。
唐宁轻轻将泥娃娃的灰尘吹掉,再摆回原处,原本便是唐宁之物。
不远处便是唐宁家所在的村落,这洞乃是唐宁小时玩耍时发见。唐宁那时只有八岁,梳两个总角,穿一身石青小袄裤,脸还是圆圆的,一日午间到村西的四爷爷家学拳脚。唐宁出了门,见四下无大人,不肯走大路,反绕到房后,翻过一个荒园,抄一条林中的小路向西跑来。
唐四爷的武馆临近官道,唐宁还未出林,听得一阵马蹄声由北至南而来,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声。唐宁连忙躲到一片土坡后的长草中,见一辆马车狂奔而来,相距不到一箭之地,四骑马紧追不舍,马上各有一名劲装大汉,蒙面黑衣,手执强弓,向车中射来。马车刚刚冲上坡,左边的马着了一箭,负痛一跳,车子一歪,摔下一件物事来,骨碌碌滚到道边的深沟里。听得车里一声撕心的惊喊“儿啊……”,那马车直冲入子午谷里。
子午谷口有官军驻守,那四骑马齐齐停下,其中一名黑衣人沉声道:“三位贤弟,上次谷中突袭得手,今天恐怕要惊动官军,穷寇就莫追了。我看从车里摔下的象一个小孩,应是逆党贼子,我们除了小逆子,也算一大功劳。”
那三位应声道:“二哥所言极是。只是这沟里草长,须分头寻找。”四人下马各持长剑从三面向沟里打草寻找。只听草中一阵轻响,为首的黑衣人发一声啸,扑将过去,“叮”的一声,草中伸出一支剑,将那黑衣人的长剑格开,一团灰影随之而起。
唐宁远远的伏在草中,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见草中站起一位道人,年纪四十开外,头扎三髻,颔下留一绺胡须,右手执剑,左手抱着的小孩看样子已昏厥过去。
那道人左右一瞥,已见被四人围定,淡淡一笑道:“你们四人,是哪门哪派的无名鼠辈,居然甘心为权阉作走狗。今日遇见老道,还不快滚。”
那为首的黑衣人眼珠一转,收剑回鞘,拱手作礼道:“终南前辈误会了,我们弟兄四人只是村中王员外家的护院,这个小孩是我们王员外的小女,刚在路边玩耍,却被车上人抱去,所以才追上来。”边讲边移前半步。
唐宁离得四五丈远近,这些话听得清楚,这村里根本没有甚么王员外,那黑衣人分明说谎。唐宁虽幼,也知道做人要以诚实为本,听那黑衣人说谎,打心里厌恶。
那道人也冷笑道:“老道活了四十几年,从没听过这样的鬼话。若真象你所讲,又怎会在急着追人之时黑衣蒙面,打扮一番?那辆车里分明是韦大人的家眷。你既然认识我老道,便不会是什么护院。”
那黑衣人心中一颤,反更挺胸跨前一步大声道:“前辈只是远远看见,便一口咬定,岂不是欺压晚辈么?那辆车里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这小孩分明是我们王员外家小姐,她有颗痣长在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