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自来亡命路 咸为意气争(第5/12页)
武灵门弟子请李愬带他们复仇,打了几个胜仗,眼见要攻破成德,李愬却积劳成疾,不幸病死。朝廷只得派钦差招降王庭凑,而此次派出的钦差便是曾贬潮州刺史、如今回到长安的韩愈。
胖大道士静静的望着秦宁道:“那么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秦宁万想不到胖大道士会忍让,以为他怕了朝廷和长安剑宫的势头,长长一口气缓过来,不禁十分得意道:“在下是晚辈,本不敢在前辈面前乱语。既然前辈这么说,晚辈等也不多难为这小兄弟,只要他向我这几个兄弟磕个头赔个礼也就是了。”
胖大道士哼一声,他既然让秦宁讲,那秦宁现在划出道来,他也不好斥责。终南道人怒道:“岂有此理。奚郎,你没张嘴吗,怎么不讲话?”
奚郎张了张口,脸色通红,却讲不出来。他并非伶牙利齿之辈,自小为奴,从不敢胡乱开口,久而久之便不善言语,自入太乙宫后更是埋头练功,与人少有交谈,便是象杜颖这样活泼的也和他没话说。今日之事放在平素,慢慢让他费上半个时辰也许还能讲个清楚,现在要他立时陈述明白又如何行?他越急,越是开不了口,脸色越涨越红。
围观者约有数十人,除却那两名回鹘人和一两人外,谁也未看到事情原委,反是大多数人相信秦宁所言是实。那回鹘人坎曼尔虽辩白几句,一来他的汉语也不甚流利,二来众人以为他是因胡人身份才帮奚郎,谁肯听他之言?虽有一两个汉人见到真相,却不敢出头得罪神策军。
奚郎心中清楚,苦于无法辩白,情急之下奔到胖大道士面前跪下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胖大道士见他额头都要磕破,心中叹一口气道:“奚郎,你起来吧,你违背誓言,便是有理,也该受罚。我太乙门是无法再留你了,从今而后,你好自为之吧。”
奚郎大恐,泪如泉下,一句话也讲不出,只知拼命磕头。也不见胖大道士有何动作,便凌空点了奚郎的穴道,奚郎磕不下去,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胖大道士向秦宁道:“小徒有过,我已将他逐出太乙门,这样的处置阁下可满意么?”
秦宁连忙点头,他其实只想羞辱奚郎,心中便同羞辱唐宁一般,却不想胖大道士竟将奚郎逐出师门,大出他所望,忙道:“前辈处置甚是公允。”
终南道人牙一咬,暴喝道:“还不快走。”
秦宁等互望一眼,忙骑马下山。终南道人性烈如火,迟得片刻,只怕“滚”字就出来了。
一众围观者眼见无趣,也陆续散去,只留两名回鹘人。那坎曼尔上前道:“你这个师父,做得不对,不好。小兄弟受欺负,他没有错。”他也知自己汉语不太好,就算再抄两百首诗,也讲不清楚,见没什么效果,叹口气也走了。
终南道人上前扶起奚郎,将他穴道解开,见他额头磕破,血泪混淌,不忿道:“师兄,明摆着人家欺负到头上,你怎么要处置奚郎呢?”
胖大道士道:“太乙门与长安剑宫相距不足二十里,若因小事不忍,酿成大事,公然敌对,对我太乙门对整个江湖皆毫无益处。那剑宫弟子如今散布各州府为官,若蓄意加害我太乙门弟子,终究防不胜防。再者如今剑宫称霸江湖的野心虽有,但削平藩镇却是你我所愿,我不能因小事而坏大义。”
终南道人无言以对。
胖大道士转向奚郎道:“今日之事,虽有隐情,但终究是你用心不纯,争一时意气短长。你与长安剑宫弟子交恶,长安附近你是不能留了。我有一友,隐居在小华山后山,名唤不遇,你可去寻他,领悟‘勇于敢者则杀,勇于不敢者则活’的道理,体会‘天下之至柔,驰骋于天下致坚’的玄机。”转身带众弟子回太乙宫。
奚郎痴立溪边,心中从前和今日许许多多事情掠过,搅成一团,解也解不开。半晌一声鸟鸣间关,奚郎方醒转来,将溪水洗一把面,也不进太乙宫,径直下山朝东去向小华山。
这边秦宁与几名剑宫弟子得意洋洋打马回长安,心中直如沙场建功,封作了万户侯,路过韦曲剑宫时心道今日大灭太乙门颜面,长了长安剑宫的威风,如此好事怎能不知会阎峰师兄和师父们,便兴高采烈入剑宫禀报。
哪知阎峰不喜反怒,痛责道:“你等身为神策军将,出使成德大事在即,居然无端招惹太乙门这样的江湖门派。念在你等明日出使,暂免了处罚,待从成德回转再一并赏罚。”
那二师叔骆二劝道:“咳,咳,阎师侄,这几个徒儿虽然胆大妄为,不过也算没丢咱长安剑宫的脸面,算我徇私情,暂饶他们一回吧。”
那三师叔孟三也冷笑道:“依我看,灭一下太乙门的威风也好。这太乙老道仰仗一点江湖臭名,从来不肯与我长安剑宫通融,上次骊山大会他太乙门居然不来,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有那个终南道人,销声匿迹了十多年,居然大摇大摆的回太乙宫,要不给太乙门一点小小的惩戒,只怕没几天敢骑到我们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