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行尽江南意 迟迟只为卿(第3/11页)
又过了两年,这河北、河东、河南、关中该偷的地方也偷遍了,三人又合计到江南来偷,一路上又不知摸了多少胭脂花钿、罗帕汗巾,总觉没个稀奇,正巧遇见奚郎亮过漕帮的令牌,便趁机下了手。
奚郎回到漕帮,令狐匋因他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后进,更不能徇私,且丢失令牌兹事甚大,按帮规免职,责奚郎追回令牌。漕帮属下又四处探听西山神偷的下落,得知这活宝却大摇大摆到了嘉兴,他们的长相奇特,十分好认。奚郎便顺运河追来。
西山神偷安子玉得了漕帮令牌,欣欣然继续向南,每过一城必大肆行窃。一来他们手段高明,二来所窃也非值钱之物,更多是女子物品,谁肯声张,是以从不惊动官府,好不逍遥。这日进了杭州,又四处寻找新奇之物。只见那杭州城市井繁华,却道路弯曲,不似长安一般平直,倒似三人脸上的皱纹一般。
三人见多识广,倒也看不上金银钱货、珠宝玉器,至于罗帕胭脂,一路偷得已经太多,有些厌烦,在城里转悠了两三日,竟无所获。这日出了清波门,见数千兵民正在疏浚西湖,好不热闹,老二便混迹其间,四下察看。
哪知那些兵民看上去四下忙碌,形似杂乱,其实分工划区安排有序,老二在其中转悠不久,便已被人发现,只当他是偷奸耍滑之辈,呵斥一番。老二也不恼,笑嘻嘻的又溜到另一处,眼光只在那些人身上打量,那些兵民正挑土筑堤,忙得挥汗如雨,赤膊露背,除了一把臭汗,又有什么可偷?
老二眼见确无可偷之物,正欲离开,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如遭针扎,登时跳将起来。
面前一个少年,不是唐宁又是谁?
老二哭笑不得:“又是你这小……小……唐公子。”他想说“这小子”,终于还是不敢,这人手里可是攥着他的最大秘密,老二再急躁,这档子事也不敢忘了去顺口乱说。
唐宁笑道:“安子玉,别来无恙。一向可都好。”这个“都”字可用得促狭。
老二只得含含糊糊应道:“好,好,好。”心道我讲三个好字,便是哥仨都好。
唐宁笑道:“这一路南来,一定又有不少好物事吧。”
老二心道遇到你算我们倒了八辈子的霉,以为唐宁又要他吐出赃物,从怀中掏了掏,掏出一盒胭脂来道:“这个给你那位大小姐。”
唐宁黯然摇摇头,心知他讲的是韦玉筝,道:“她不在杭州。”
老二摇摇头:“不对。”
唐宁心中噔的一跳,忙问道:“你见了她?在哪里?”
老二嘿嘿一笑,心道:“好机会,这小子和那丫头不知怎么了,我偏不告诉你。”
唐宁心中一转,笑道:“你哪里能看到她?看到了还不是拔脚就跑,怎会还留在杭州。”
老二急道:“谁说没见,在城南郡亭……”晓得上当,嘿嘿不语。
唐宁点点头:“你去吧。”老二松一口气,将胭脂放回怀里,告辞一声便要走,猛听一声断喝:“不许走。”
二人扭头望去,唐宁欢呼道:“奚郎。”老二见到奚郎,拔脚便跑,奚郎手下数人分头堵截,又哪里拦得住,被老二一晃,便逃出了圈子。
唐宁见情形已知奚郎与西山神偷又生过节,喝一声:“安子玉,回来。”他声音虽不响,在老二听来便同圣旨,只得乖乖返回来,也不用唐宁多问,从怀里取出漕帮令牌还给奚郎,这才用眼光询问唐宁。
唐宁见奚郎首肯,笑道:“去吧。”老二得了赦令,忙忙的走了。唐宁这才询问奚郎如何到得江南,奚郎道:“话头说起来太长,还请唐大哥移步,寻个地方详谈。”
进城寻了一处酒肆,打发他人另开一桌。奚郎这才将在太乙宫外练功,如何与秦宁等人冲突以及离开太乙门始末讲清。
那日奚郎离开太乙宫,寻到了小华山,去寻访那个隐者不遇。其时正当清明,前夜下了一场小雨,第二日登山时艳阳高照,一路上只见地上冒出丝丝白气,倾耳听去,似乎嗤嗤有声。那白气越集越浓,待到了登云梯处,已成云雾,渐渐看不见周围物事。奚郎摸索着向上攀登约有百尺,突然从云海中探身出来,但见云海茫茫,平平铺在脚下,四面望不见边际,只有丽日当空,几座山头从云海中露出,如同海上孤岛。
奚郎顿感如在天宫,几忘世间,再行不远,山上却有一道观,奚郎便前去打听隐者不遇。那观主是个三十多岁的道士,问明来意,道:“这个不遇隐者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可遇而不可求,你能否见到他就看你的造化了。”便打开后山之门,云海中浮出一座缥缈俊秀的山峰来。
奚郎步入后山,那云海恰在小腿高低,人行当风,云开处便见道路,若伫立不动,脚便没入云中,一路到了绝顶,却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山下不知何处有人凿石,叮叮声从云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