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花殇(第10/11页)
书斋的门终于打开。徐晖和凌郁忐忑地走进去,只见司徒峙端坐在桌案后,面沉如钢,目似刀锋。他劈头便说:“杨沛仑这是向我们下了战书。”
“岳父大人,徐晖请命即刻带人攻打雕鹏山!”徐晖抑不住满腔怒火。
“不急。”司徒峙摇摇头:“杨沛仑是个粗人,他怎么会对一些陈年往事刨根问底?定是有人在背后帮他。他在我们身边一定安插了内线,非常隐秘的内线。现下第一要务就是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房门猛地被推开了,什么人毫不迟疑地闯了进来。
司徒峙怒喝道:“不是说了任何人都不准进来吗?”
徐晖和凌郁吃惊地回头望去。司徒清脸色苍白,站在明与暗的交界处,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父亲。司徒峙在这逼视下退缩了,沉声道:“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司徒清却一步步走了进来。她从徐晖和凌郁之间穿过,径直走到司徒峙面前,也不行礼,单单只问:“静眉呢?”
这个名字霎时穿透了司徒峙胸膛。他不觉深蹙眉头:“怎么就不能让我安静片刻?”
“她再也回不来了,是吗?她只有十七岁,她身上流着你的血,你怎么能够把她置于死地呢?”司徒清的声音直挑上去。
“不是我要把她置于死地,是雕鹏山的人要把我置于死地!我比谁都更想救她!可我救不了她!”司徒峙身上钢铁做的铠甲在司徒清的质问声中片片零落。
“你不是救不了她!只有你能够救她!可你舍不得你宝贵的地盘!永远是这样,在你心里,一块地皮远比亲人的性命重要!”
司徒峙太阳穴上青筋暴露,指着徐晖厉声道:“阿晖,把她给我带走!我不想看见她!”
徐晖上前拉住司徒清的手,低声恳求:“小清,别闹了,跟我回去吧!”
司徒清轻轻从徐晖手中挣脱,继续对司徒峙说道:“你怕听我说吗?因为我说的是真话。别人都说你富甲天下,可这么一座大宅子里面,为什么连家人的欢声笑语都听不见?每日里你为江湖大事操劳,身边有年轻貌美的姨娘陪伴,姆妈却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病了那些年,你可去看过她几回?姆妈她对你日夜牵挂,可临去时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日夜牵挂?”司徒峙嘴角抽动着一个冷笑:“她日夜牵挂的是我,还是司徒夫人的位置?你可知,我身边每一个女人,走进这园子时,都会得到司徒夫人赏赐的一碗香甜的冰糖莲子羹。她们吃下这碗羹,便终身不会生育孩儿,自己也不会活得太长久。因为有人在这汤羹之中,精心加了一味马钱子,用量极浅,却是恰到好处。”
徐晖和凌郁心头一震。马钱子又名牵机,生于偏远的滇南之地,是一味剧毒药物。雨组弟兄曾用它制过毒气弹。
司徒清嘴唇微微颤抖:“我不信。如若爹爹早就洞悉一切,又怎会不加以阻拦?”
“我何必阻拦?她既容不得旁人,我便成全了她。左右那些女人,过得一时,便使人厌倦了。在我的家里,永远不会有恃宠生娇,不会有兄弟相残,倒也落得清静。我有了烈儿和你,便足矣。只可惜,烈儿他竟如此不争气!”
“你怪哥哥不争气,可他为什么会离开家?你明知道他心气高,还当着众人的面打他耳光,那样羞辱他。哥哥他这么久没有音信,你都顾不上过问一句。你总在忙,你说你忙的都是大事,那我眼里这些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吗?”
“小清,别说了,回去吧!”徐晖近乎央求着。
可是司徒清固执地不理会他,目不斜视盯着司徒峙:“爹爹,我从没要求你为我做过什么,我唯一想要的就是有一块干净的地方,清清静静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可是你非要让我住在你的笼子里。爹爹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连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静眉,她心地单纯,是个快活的孩子。她身上流着司徒氏的血,这难道是她的过错吗?他们说你是江南最有权势的人,那你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去?你是铁石心肠吗?”
徐晖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妻子。他只当她是温婉柔顺的女子,却不知她竟可以如此激烈。她昂着头,像一只大鸟扇动翅膀般地展开双臂,当面顶撞所有人都不敢直视的江南霸主司徒峙。
司徒峙的眼里燃烧着痛苦和羞愤的火焰,他刚刚失去一个女儿,另一个女儿又像个仇人似的当众折辱他。他嘶声命令道:“你给我闭嘴!回你的房间去!别让我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