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寻仇(第17/18页)

凌郁落地的瞬间,慕容湛踏上一步,伸出右手,便欲掐断这冷血少年的脖颈。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暴虐之血在他胸膛里重又沸腾起来。杀戮不是最容易的事吗?上天如此残忍,让他失去了女儿,又失去了儿子,他还有什么怕失去的?凶残嗜血,杀人成性,这不是世人给他下的定论吗?这不正是他的本来面目么?那他多杀一人又有何妨?

就在这个瞬间,徐晖一个箭步抢上前,挡在凌郁身前:“前辈,手下留情啊!”

慕容湛眼中喷出血丝如火:“他杀了我儿子,我怎么留情?”

徐晖全身一震:“慕……慕容兄怎么了?”

“滚开!我绝不能让这杀人凶手再多活一刻!”慕容湛目光凄厉,几乎要透过徐晖将凌郁杀死在眼神里。

“定是误会了!她怎会……怎会伤害慕容兄?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徐晖用身子紧紧护住凌郁。

“……阿晖!”凌郁在背后低声唤他:“你让开……让他来杀我……让他来……”

徐晖转身抱住她:“海潮儿,他们冤枉你是不是?我知道这不是真的,你决计不会伤慕容兄分毫!你快跟他们说,这不是真的!他们冤枉你!”

凌郁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气缓缓透进小腹,浸入五脏六腑,她整个人像被投进了一口巨大的冰窖,在芳菲四月的阳光里彻骨冰寒。她知道自己正在慢慢死去,而她正是渴望这样死去。“阿晖!”她唤道:“……我罪大恶极……我……我杀了大哥呀……”

震惊、悲伤和痛心劈头盖脸一齐砸下来。徐晖心乱如麻,手足无措:“你疯了么你?他……他可是慕容兄啊!”

“我没别的法子呀……义父终于肯告诉我,他说我找了十几年的大仇人,就是……就是大哥的亲爹!我妈妈在哭呢……爹爹在叫我……我没别的法子呀……我杀了大哥了……我觉得我是把我自己给杀了……”泪水从凌郁眼眶中滚滚而出,流进她的鬓发里,就像悲伤汇入黑色的命运长河。

徐晖记起海棠林中司徒峙和凌郁最后的耳语,脑子里轰一声响,忽然明了一切。凌郁的仇人恰恰是她的亲人。她知这条路一去不返,故此与他相决绝,就是为了独自一人去报仇,不愿连累他牵绊他。谁能够承受这般深如大海的爱?徐晖胸口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几乎要呕出血来。他紧紧把凌郁搂在怀里:“海潮儿,我真是个糊涂蛋!我一时一刻都不该离开你!无论你怎么赶我都不走!我绝不再离开你了,海潮儿!”

凌郁勉强张开眼睛,伸手抚摸着徐晖胡子拉碴、满面风尘的面颊,喃喃道:“阿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徐晖尚未开口答话,凌波突然抢上来,抓住他说:“你,你适才叫他什么?”

徐晖吓了一跳,张口结舌:“我……我叫她的名字。”

“他叫什么名字?”

“……她叫凌郁。”

“不对,适才你叫他什么?”凌波激烈地打断他。

“我叫她,叫她海潮儿。”

“海潮儿!”凌波全身打颤,几乎是尖叫着嚷道:“他凭什么叫海潮儿?他为什么叫海潮儿?”

“打我生下来我爹娘就叫我海潮儿,你凭什么管?”凌郁拼出一口气,冷冷反驳道。

徐晖深恐慕容夫妇置凌郁于死地,赶忙说:“海潮儿跟慕容兄是结拜兄妹,情分实如亲兄妹一般。这其间若非有许多枝节,她是宁肯舍下自己性命也要护慕容兄周全的。纵然她有千般不是,看在慕容兄的情分上,恳请两位手下留情吧!”

“结拜兄妹?你说他……他是女子?”慕容湛的声音也战栗如针芒。

徐晖点点头。

“湛哥!”凌波一下子攥住慕容湛手臂,脸色苍白如纸。她俯身仔细端详凌郁:“你从小长在凌……凌书安先生家里?”

凌郁狠狠瞪视凌波:“我是凌家的孩子,自然长在凌家!”

“凌书安是你爹爹?”

“不错。”

“这把匕首就是他交给你的?”

“我从记事起就有这把匕首,快还给我!”

“那你爹是怎么跟你说的这匕首?”

凌郁胸口一酸:“我爹爹说,说……这匕首很要紧……让我随身携带,一刻……一刻也别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