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此身苦淹留(第5/6页)
黄轿不停,抬过他身边,在距宁致远等人二十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执拂太监才鼻孔向天地问道:“你,就是这青州郡的侍卫副都指挥使吗?”
“是!”
太监依旧不看他:“你吃朝廷俸禄,怎敢不守你做臣子的本分,领兵来冒犯宁驸马?”佟震玮一介大字不识一斗的武夫,头脑也不甚精明,这时转不过弯来了:“末将……末将带兵来围剿这姓宁的……”
太监怒喝:“咄!还敢对驸马爷不敬?”宁致远居然成了一位驸马?个中情由,除了他和四海会中的一干人心中有数外,阶上其余人俱不明所以。而最令人不明所以的,则是方才还口鼻朝天,此时却匍匐在地的佟震玮:“回王爷,末将是奉我家郡守郭大人的令……”太监不等他说完,就问:“你家郭大人?是郭鹤年吗?郭鹤年!”
“臣在!”轿后闪出一个戴五梁冠、系玉带的二品官员。郭鹤年面色如土,四肢乱颤,那平时与他形影不离的骄横劲儿,此时已荡然无存。“王爷让我问问,是不是你,”执拂太监眼角斜瞟腰躬得像虾米的郭鹤年,“令这个佟震玮来侵扰宁驸马府的?”郭鹤年浑身颤抖如筛糠:“没……没……臣从没下过这种丧心病狂的命令。”
“大人,你……”佟震玮不禁大叫,“你不是说,你奉圣旨,让小人今天来剿灭这宁……宁……的?”
太监厉喝:“圣旨?郭鹤年,你好大胆,莫非,你还敢矫诏?”
“不……不……”方才在郡守府,郭鹤年早被这两位突如其来持皇命玉符的王爷和他们的一番厉叱吓破了胆,此时一听“矫诏”二字,慌忙跪下,拼命磕头,“二位王爷明鉴,就是再借臣一万个胆子,臣也不敢犯那种大逆之罪呀!”
执拂太监转而厉叱佟震玮。佟震玮被整蒙了,张口结舌,大冷的天,额上却迸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罢了!”这时,一直静默无声的轿帷后,一个低沉柔和的声音道,“他虽莽撞,但毕竟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权且就让他领了他的这些兵走吧!郭鹤年,你也可以走了。”
“是是是是是!”如蒙大赦的郭鹤年躬身后退,一边擦拭额上的虚汗,一边暗自盘算,该如何在上覆朝廷的奏折中措词,好搪塞皇帝令自己围剿四海会匪众的圣命……
望着数千厢军由郭、佟二人领着,偃旗息鼓,灰溜溜地消失在街尽头,宁致远等人又是惊奇,又是好笑。马骅低声笑骂:“呸!来时威风,去得稀松。”却见执拂太监换了一副脸色,越众而前,对宁致远恭敬行礼:“敢问,尊驾就是宁驸马爷吗?”
宁致远还是头一次听见自己有这么新鲜的头衔,实在是有点儿愧不敢当,当下作揖还礼:“不敢。这位公公,今天宁某和众位兄弟、朋友,得贵主人出手相救,宁某不胜感激。不知你家贵主人的王号,宁某该怎么称呼?”轿帷后声音传来:“赐福,扶本王和端王下来,与驸马见礼。”那名叫赐福的执拂太监忙赶到轿旁,与另三名太监,从轿中毕恭毕敬地搀出两个人来。
第一乘轿中出来的人,年逾二十,着象牙黄丝织锦袍,外披一袭轻软的象牙黄毛氅,头戴通天冠,足穿福云履。身材秀硕挺拔,气度闲雅沉逸,如玉树临风,又似竹枝照水。赐福一边双跟盯着地下,扶他小心慢行,一边口中犹不住地轻声提醒:“爷,这地上有冰,您老可千万慢着点儿。”
紧随其后的端王,形容、打扮、气度亦与他相似,只是年纪要小一些,但眉目顾盼之际,却另有一番飒爽的英姿。宁致远疾步下阶,但到了二王面前,并不下跪,只拱手致意。
“咄!睿王、端王驾前,你等敢不跪下参见?”
睿王赵长佑摆手:“今天是驸马的大喜日子,我和端王都是来道贺的,无须多礼。”他端详宁致远,微笑,“你就是宁驸马?果然年少英雄,气宇不凡,难怪昭阳公主殿下千岁甘愿下尚于你。”
门口簇拥着的众人大吃一惊:方才他称宁致远为驸马,已有许多人不懂,这时听他的说法,难道,那位马上就要与宁致远拜堂成亲的新娘,居然是位公主?众人不由得俱竖起了双耳,凝神静听。
宁致远笑道:“二位王爷太抬爱了!在这儿站着说话不方便,在下斗胆,想请二位王爷移驾宅内,稍坐,叙上一叙,如何?”于是众人拥着二王齐往里走。一众太监、侍卫、宫女,除留少部分在门外照料马匹、轿子,其余的也全进来了,其中许多人都或端或抬、或捧或提地拿着各式大大小小的红漆盒子、箱子。
才到二门,宁澹明迎出作揖寒暄。赵长佑抢上去扶住他的手臂:“敢问,您就是驸马的父亲大人吗?我和端王此次造访贵府,一则贺喜,二则,我二人受另一人所托,昭阳公主殿下乃是我大宋身份尊崇的公主,她的亲事,怎敢草率?是以,这人要我二人来补齐公主下尚的一应礼仪,方既不会轻慢了公主殿下,也不会辱没了宁老爷子的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