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第10/19页)

啪地一声,马鞭抽地,听得爹爹暴吼道:「都给我上车!」那海生早有不耐,第一个便跳上了车,浙雨春风对望一眼,猜测父亲欲使激将法,藉此逼出二弟,便也搀扶着娘亲,把她劝上了车。那爹爹见人都到齐了,当下提起马鞭,正要驾车离去,却见大车前方冒出一个人影,却不是二弟是谁?

「出来了!」全家老小大喜而呼,海生猛地纵身下车,喝道:「混蛋!」正要将之揪住很打,那二弟却急急钻到车下,藏住了身子,海生气愤不已,吼道:「臭小子!出来!」那二弟身小利落,只在车下捉迷藏,海生虽已伸长了臂膀,却还是拉之不着。爹爹喝道:「海生!别理他!上车!」海生咒骂几声,跳回了车上,那爹爹提起手来,正要抽鞭而下,二弟却又冒了出来,站到了车前。

那爹爹冷冷地道:「上车。」老二低头望地,无言以对,那娘亲啧了一声,正要下车相劝,却给爹爹拦住了,一时口气森然,道:「我再说一次,上车。」那孩子低下头去,并未作声。那爹爹深深吸了口气,道:「你不上车,爹爹便不要你了,你怕不怕?」老二眼眶微红,点了点头,听得爹爹道:「好,你既然还晓得怕,那便上车来。爹爹答应不打你,怎么样?」眼看二儿子不言不动,不理不睬,那爹爹有些恼了,好容易一家人来到长城边上,终于可以出关了,孰料又给僵在这儿?他额头青筋涨起,森然道:「你不上车?好!那你留着吧!」马鞭一抽,正要驾车离去,猛听马鸣啡啡,那二弟居然双手张开,硬挡在大车正前,拦住了路。那爹爹惊怒交迸,喝道:「你干什么?不让咱们走么?」二儿子不言不语,就是拦在车前,既不言语,也不退让。那爹爹把马鞭一抽,作势欲打,那孩子立时钻到了车下,藏身不见。可一旦要驾车离去,那孩子便又冒出头来,挡于车前。

双方屡试不爽,那爹爹提鞭下车,喘息道:「你让不让?」那娘亲急忙拦住丈夫,慌道:「使不得。」老二比海生小了六七岁,年方幼弱,若是挨了鞭打,不免重伤,那爹爹把娘亲反手推开,跟着指挥海生,森然道:「上去驾座。」爹爹真个动怒了,他提起马鞭,缓缓走下,凝视着二儿子,神情肃杀。

先前老二声东击西,忽躲忽藏,谁也奈何不得,可现下是海生驾车,他若还想与爹爹捉迷藏,便再也拦不住车子。只听爹爹森然道:「最后一回问你,你上不上车?」那孩子低头不动,无言以对,那爹爹森然道:「老二,你别怨爹爹不疼你。你要就上车、再不便给我让开。否则一会儿你若给爹爹打死了,没人会可怜你。」那孩子眼里垂下泪来,却仍一步不让,那爹爹冷冷地道:「海生!走!」海生提缰驾绳,策马前行,那孩子拼命张手,死命去拦,冷不防却给爹爹揪了起来,吼道:「畜生!」那孩子应变神速,反手便是一拳,竟望爹爹喉头击打,颇见准辣。那爹爹气望上冲,大声道:「打!我让你打!」那孩子微一犹豫,却见爹爹的手掌高高扬起,已然一耳光掌落,啪地一声,又是一声,盛怒之下,出手不再容情,竟一连掌落了十来记耳光,到得后来,竟将人掼在地下,狂踢狠踹。

「别打了!别打了!」娘亲、姊姊纷纷来拉,那爹爹气喘不已,低头一看,只见那孩子脸颊肿起,满嘴是血,早已昏晕过去,春风蹲了下来察看,颤声道:「娘,二弟的手……」众人围拢急看,只见那孩子左手软软垂下,关节竟已脱臼了,那娘亲大哭大叫,转身朝爹爹拍打:「你好忍心,他才几岁啊?」那爹爹怒道:「那我该怎么办?任他闹下去么?」提起儿子的衣领,便望车上一抛,那娘亲大声道:「你还这般扔他?给我放下!」父母俩拉拉扯扯,却于此时,二弟口袋里坠出一样物事,掉落到车上。

浙雨低头一看,不觉大惊失色,颤声道:「爹、娘……你们快看……」全家人同来围观,赫然之间,齐声喊出二字:「文碟!」终于找到文碟了,看自家老小在长城边上徘徊半月,进不得、退不得,正是因为过关文碟不见了,没想这东西之所以消失无踪,却是给二弟藏了起来。

老二下手偷窃,家中上起爹娘、下至碧潮,莫不相顾愕然,那娘亲喃喃地道:「他……他为何要偷文碟?」浙雨苦笑道:「他……他八成觉得咱们冷落了他……」「不肖畜生!」那爹爹暴怒道:「把这小子扔下车!当我没生过这儿子!」二弟呼吸短促,早已昏晕不醒,可家人们同情渐止、憎恶陡生,没人知道他想做些什么,也许他觉得爹娘不看重他、兄弟姊妹也总是排挤他,这才起意藏起家中最要紧的东西。可无论如何,他都不该这般做,他难道不知这趟出关何其要紧、干系一家人的生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