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万里长城今犹在(第15/19页)
徐尔正摇头道:「调解什么?你爹一听下属来报,说御前侍卫动手打人,当下不分青红皂白,立时伙同了三百多名官兵杀上秦淮楼,把那几个大内侍卫拖上了街,望死里狠打。你爹爹做人又绝,竟还脱了他们的裤子,说要验明正身,瞧瞧他们是否秽乱后宫……」崔轩亮大惊道:「这太不该了!那……那魏叔叔还不率人来救吗?」徐尔正叹道:「当年永乐帝身边,有所谓『龙帅天帅飞虎将』,这『龙帅』便是魏宽,他官职不高,其实却是大内禁军总帅,金吾、羽林、虎贲、府军四卫全听他的派令,当时他接到消息,听说你爹爹毒打御前侍卫,自也感到烦恼,毕竟令尊是『燕山八虎』之首,武功非同小可,双方若要大打出手,不免让京城化为火海。他有心求和,便准备了一千两银子,亲来秦淮楼赔罪,盼双方各让一步,从此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听得魏宽如此委曲求全,崔轩亮自是连拍心口,道:「魏叔叔真了不起,那我爹怎么说?」徐尔正叹道:「令尊同令叔一般,同是缺口德之人。他一见魏宽带着银子过来赔罪,便老实不客气的收下银子,之后还把他训了一顿,那魏宽低声下气,频频赔罪,好容易挨到了分手时,你爹爹却又多说了两句话,不免让魏宽气炸了胸膛。」
崔轩亮颤声道:「我爹……我爹说了什么?」徐尔正摇头道:「这种江湖话,徐某说不来,还是让令叔说吧。」说着瞧向崔风宪,咳了一声,道:「震山,劳驾了。」「行、行。」崔风宪精神一振,忙搂住了侄儿的肩头,道:「哪,听好了。」他煞有介事,便凑过头来,嘻嘻而笑,低声道:「魏家妹子……多谢妳了,下回妳要嫁人的时候,记得稍个信过来,做哥哥定会包个大红包给妳……」听得此言,崔轩亮骇然震惊,才知叔叔平日的无聊恶行是从何而来,却原是亲爹所传,他骇然道:「那……那魏叔叔怎么说?」徐尔正叹道:「魏宽是个把细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他默默站着,待你爹爹扬长离去时,猛一下便从背后暗算了一掌,把你爹爹打得趴下了。眼看魏宽下手偷袭,京畿大营的弟兄们自是群情激愤,双方人马杀红了眼,一路砍上了长安大街,又从长安大街追到了东直门,打得头破血流,百姓目瞪口呆,这么一来,便惊动了兵部尚书,他就近调出了卫戍兵马,将双方乱党尽数逮捕,随即把消息报给了皇上。」崔轩亮颤声道:「完了,事情可要闹大了。」徐尔正叹道:「可不是么?那时皇上听说了事情,还不信是自己的心腹闹事,可来到刑部一看,猛见魏宽与你爹五花大绑,跪在地下,却是大吃一惊。他急问情由,才知是魏宽背后伤人,可细查前因后果,却是崔风训不积口德所致。皇上气得浑身发抖,看这两人都是他的心腹爱将,加起来也有七十岁了,谁知却是这般不识大体,他莫可奈何,却也不想砍掉他俩的脑袋,只好下达了圣旨,命这两人握手言和,从此不许再做争斗。」
崔轩亮松了口气,道:「皇上真是宽宏大量,这么一来,他俩就结成了至交吧。」听得此言,崔风宪竟是咧嘴干笑,那徐尔正则是掩面叹息,频频摇头。崔轩亮愕然道:「怎么了?我爹爹又干了什么好事?」徐尔正叹道:「这回闹事的不是你爹爹。却是魏宽。他接了圣旨,猛一下便举起脑袋,把令尊撞得鼻血长流,令尊哪里会怕他,便也张嘴回咬,两个武林高手便似狗咬狗一般,一路从公堂里咬到了公堂外,又从公堂外咬到了台阶下,蔚为天地奇观。」
听得自己的爹爹如此丢丑,崔轩亮不由脸上一红,道:「那……那皇上没气死吧?」徐尔正叹道:「想不气死也难啊。那时皇上见这两人幼稚可悲,自是气得浑身发抖,便派人抓住了他俩,各打了五十大板,之后押入刑部天牢,又给关在一起了。」崔轩亮愕然道:「关到同一间牢房?皇上不怕他俩又打起来么?」徐尔正叹道:「你说对了,皇上就是要他俩打下去。」崔轩亮道:「为什么?皇上还嫌他俩打得不够么?」徐尔正微起哂然,叹道:「咱们这位皇上呢,便是太祖的第四子永乐帝。他自己其实也是个性情中人,打小倔强固执,性子极为火爆,与他爹爹的沈稳算计大不相同,所以手下也多是桀骜不驯之徒。他晓得一山不容二虎,你爹爹和魏宽嫌隙如此之深,与其费力调解,不如让他俩私下了断,分个胜负高下出来,省得日后还要打打闹闹,让人心烦。」
崔轩亮惊道:「原来如此,那……那后来呢?是谁打赢了?」徐尔正摇头道:「这你得猜一猜了。」崔轩亮喃喃地道:「是……是我爹爹赢了吗?」徐尔正并不回答,又道:「都说『仇人相见,份外眼红』,当时你爹爹给押入大牢,一见死敌也在狱中,立时暴起伤人。那魏宽见得此人扑来,自也是奋力迎击。这两人一个创制了『八方五雷掌』,一个是百年失传的『元元功』传人,几可说是功力悉敌,不分轩轾,双方打断了铁栏杆,从牢里杀到牢外,又从牢外滚回了牢里,打得惊天动地。堪堪斗到了午夜,两人筋疲力竭,仍是不分胜负,这时便有人送酒菜来了。」崔轩亮咦了一声,道:「还有酒菜吃啊,是我叔叔送来的么?」崔风宪道:「我那时人在海外,不知此事。便算让我知道了,我也不敢淌这浑水。」崔轩亮叹道:「连叔叔也不想管了啊,那是谁送来的酒菜?不会是徐伯伯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