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远衔恩命到朝鲜(第9/19页)

申玉柏淡然道:「崔二爷,我这手下练到了『朱红手』,一掌击下,可以拍死一头牛。您想不想见识见识﹖」崔风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侄儿有了个万一。听得威吓后,竟是嚅嚅囓囓,连骂人也不会了。徐尔正见双方动上了手,忙道:「申大人,你……你朝鲜乃是礼义之邦,与我中华是友非敌,怎能为此不德之事?快把人放了吧?」申玉柏摇了摇头,道:「对不住了。下官今日若不能找回那人,来日朝鲜恐怕死上百万人不止,为保我国臣民安危,申某不得不出此下策。」徐尔正吃了一惊:「什么死伤百万人﹖你……你在说些什么?」申玉柏不愿多言内情,当下把手一挥,厉声道:「来人,把人搜出来了!」众武官一听号令,人人如狼似虎,翻箱倒柜,四下搜索那东瀛人的下落。眼见这帮人出身庙堂,洞见观瞻,行止却是如此不堪,几名船夫心存不忿,欲待出手拦阻,却给三拳两脚打倒在地。那崔风宪空有一身功夫,此时投鼠忌器,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把脸别开了不看,以免活活气死。

那群武官倒也正派,两名小丫头虽说娇美可爱,他们却是正眼也不瞧,只不住下手查房,转眼便搜遍了甲板,随时都要查到下舱去。那崔轩亮倒地昏晕,慢慢也醒了过来,他茫然坐起,有些不知身在何方,左顾右盼间,猛见船上乱成一片,到处都是朝鲜武官,人人凶神恶煞,转眼去看武功高强的叔叔,却只面露焦急之色,不住朝自己望来。

崔轩亮心下茫然:「怪了,叔叔是怎么了﹖为何不动手呢﹖」他抬头去看,猛见到了一名武官,正自举起手掌,对向了自己的天灵盖。崔轩亮心下一醒,忖道:「啊呀,原来我是给人擒住了。」崔轩亮年轻识浅,毕竟也练过几年武艺。他凝目来看,只见那武官掌心色呈淡黑,隐隐散发一股罡气,倘使一掌打下,恐怕自己性命不保。

眼看那武官环视全场,并未紧盯着自己,崔轩亮便生逃命之意。可对方的掌心离自己太近,只消反手朝脑门打下,难保不受重伤。他不敢莽撞,却也不想坐以待毙。正烦恼间,忽见身旁不远处有块帆布蓬,蓬下隐隐传来了猫呼噜,一旁还露出了半截狮尾巴。崔轩亮心下狂喜,暗道:「这可有救了。」此时全船上下动弹不得,有的武功低微、不敢妄动,有的本领高强,却又投鼠忌器,说来唯一不在敌方掌握之中的,便只剩下这只小狮子了。崔轩亮心头怦怦跳着﹐便伸手到帆布底下,朝小狮子的屁股拍了拍﹐盼望牠赶紧出来咬人,届时场面大乱,自己便能逃脱了。

狮子虽说凶猛,却比老虎易于养驯。这两者虽都是兽中之王,天性却不相同﹐老虎喜爱孤独﹐只愿独居于山林﹐自行其是﹐狮子却恰恰相反﹐生平最恨孤单,无论进食捕猎﹐每每呼朋引伴﹐三五成群而来。是以狮性合群,远比老虎来得平易近人。

眼看救星躲在木箱后头睡觉﹐崔轩亮心下焦急﹐连着拍了几下狮屁股﹐谁知那小狮子虽然温驯,却是蠢笨无比﹐竟以为主人要给牠挠痒了﹐一时四脚朝天,肚腹向上﹐狮呼噜打得更是震天响。崔轩亮满面苦笑﹐自也无计可施﹐正烦恼间﹐那朝鲜武官却已察觉了异状。冷冷便问:「帆布底下是什么东西?」此行朝鲜众官甘冒大不讳,正是为那东瀛人而来。崔轩亮心下狂喜,知道对方上当了,他哈哈一笑,便想说那东瀛人躲在帆布下。可话临口边,却又觉得不对,看这话太过于直白,不免启人疑窦。一时间支支吾吾,居然不知如何措词。

崔轩亮打小给叔叔呵护长大,少知人情世故,自也不善做伪,可此时他满头大汗、神色嚅囓,却比什么阴谋拐骗还管用。那朝鲜武官越看越是心疑,便弯下腰来,朝那帆布蓬瞧了瞧,只见这块布蓬颇为平坦,不像躲了人,可转头来看帆布角落,却露了条尾巴出来。看那尾巴实在奇异,模样光秃秃的,生满褐色短毛,狗不似狗、猫不似猫,尾端还生了颗大毛球,不时左摆右动,极其古怪。

俗话说「狗尾续貂」,那朝鲜武官微微沈吟,料知帆布底下定有古怪,他一手按在崔轩亮的脑门上,示意他莫要作声,随即悄悄摸上了兽尾巴,奋力向后一拉。

「吼!」小狮子冲天而起,扑到了那人脸上,随即四爪爬搔,又啃又咬,痛得那武官放声惨叫,脸上已是鲜血淋漓。

狮子不是猫狗,三月便能吃肉,足岁便能吃人,果然这会儿便英勇救主了。眼看那武官脚步跌跌撞撞,崔轩亮心下大喜,忙向前一滚,抱起了小狮子,正要朝叔叔奔去,却听崔风宪大喊一声:「亮儿!别急着过来!」崔轩亮愣住了,不知叔叔为何出言叫嚷,满心茫然中,忽听背后风声紧急,他急急回头去看,惊见那武官早已擦去了脸上鲜血,右足点地,左脚高高旋踢,直朝崔轩亮面上扫来。正是「跆跟」古技中的「回背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