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当年此处定三分(第27/30页)
朝鲜人可怕,东瀛人更为可怖,崔轩亮牙关颤抖,不知要发生什么惨祸,正害怕间,那人已伸出了毛茸茸的大手,来到自己的怀里,先掏出了手帕、铜钱,之后又找出了两锭金条,虽说贵重值钱,当下却是看也不看,随手抛到了地下。
「小弟弟……」那毛茸茸的大手捏住了崔轩亮的头颅,淡然道:「东西呢?」完蛋了……想到怀里那只钥匙,崔轩亮牙关颤抖,这才晓得大难临头了。
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若是有个姓崔的小匹夫自作聪明,却把那块宝璧扔掉了,那却该如何呢?崔轩亮眼中含泪,低头无语,那嗓音轻轻又道:「小弟弟,想喝椰子水?我再捏给你喝?」脑骨上一阵剧痛,好似给铁钳夹住了。崔轩亮大哭道:「不要喝、不要喝。」那嗓音附耳道:「小弟弟……那东西呢?可以交给我了吧?」
这人的汉语怪腔怪调,听在耳里只有加倍阴森,崔轩亮快哭出来了,只是低头忍泪:「我……我如果告诉你,我……我已经把钥匙弄丢了……你……你会相信吗?」「小弟弟……」那嗓音带着叹息:「在东瀛……每回有武士弄丢了东西,你晓得他的主公都怎么说呢?」崔轩亮哭着摇头:「我……我不知道……」「头……」那嗓音转为冷酷:「你吃饭的那颗头,怎么不弄丢呢?」呜呜……崔轩亮真的流泪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自己怎会如此倒霉,正要放声大哭,猛听「嗡」地一响,上官梦庭腰挺背后,左手向后一扬,但见她左手握了一枚金环,边缘锋锐如刀,已然割向了崔轩亮背后那人。
上官梦庭从未展露武功,此时首度发招,当真是既准且毒,招招致命。骤然之间,锵锵两声大响传过,店内寒光大现,似有人持刀砍向了上官梦庭。崔轩亮猛觉头顶一松,背后那人好似放开了手,机不可失,急忙向前一纵,半空回出一掌,厉声道:「雷霆起例!」轰然巨响中,来人以「空手」的刚劲对决八方五雷掌,双方各出全力,只听一声闷哼传过,那人双足一晃,向后连退七八步,崔轩亮则是一步未动,区区一招之间,便已挣脱了了对方的掌握。
崔轩亮并非孱弱之人,他是「飞虎」崔风训之子,「八方五雷掌」护身,岂同小可?他摆出掌法起手式,正要放话,却听孟谭大悲道:「梦庭!妳这傻丫头!」寒光颤动中,众人眼里看得明白,只见上官梦庭的喉头上架着两柄刀,那是东瀛刀,便是日本人口中的「剑」,已然一左一右架住了喉头,交叉成十,只消轻轻一绞,便能将她的脑袋割下来。
双方终于面对面了,只见客店里或站或坐,共有十数名东瀛武士,或袒胸露背、或腰悬双刀,角落处则坐着两名贵族,一位是秃顶和尚,只在低头饮茶;另一人身穿奈良古服,胸前也有一枚家徽,正是那「折敷三文字」。人群最末则站着一条大汉,头戴斗笠,双手抱胸,腰悬一柄古旧太刀,看他对场内局势漠不关心,想来此人的武功必定冠于全场,是以无人敢胆指挥于他。
大事不妙,崔轩亮虽已脱险了,上官梦庭却成了对方的人质,随时会给押回去,以东瀛武士对待敌人之凶毒,后果不堪设想。
刷地一声,双刀闪过,上官梦庭尖叫一声,闭紧了双眼,却见那两柄刀已然插回了那人的腰间,手法竟是快若闪电。那武士俯身过来,搂住了上官梦庭的纤腰,自在她发鬓旁厮磨,微笑道:「支那女……」「支那」是天竺古称的中国,取自「摩利至那」,意为「智慧之神」,这二字殊无一分恶意,可来到东瀛后,却多了许多不堪入耳的用法,久而久之,竟成了侮蔑贱称,便如中国人口中的「倭奴」二字相仿。
眼看未婚妻给人搂住了,孟谭大怒欲狂,厉声道:「放肆!」他从背后一抽,取出了一柄无头短棍,锵地劲响传过,短棍已然化做一柄长大铁棒,便朝那武士头上敲落。
这便是「铁棒」孟中治的看家本领,昔年他远征安南,便曾大显神威,打得梨家诸将落花流水,却不知传到了儿子手中,还剩几分?
双方相隔丈许,铁棒及远,势道威猛,那武士却是不挡不避,只把手臂搂在梦庭的腰上,脚上轻抬,飞起了一只木屐,顺手一抓,随即狠狠向前抽打。
啪地一声大响,木屐扫来,竟已重重抽了孟谭一记耳光。当此奇耻大辱,孟谭张大了嘴,他退开了一步,抚摸着面颊,好似不可置信。
那东瀛武士搂住了梦庭,微笑道:「支那女,你的?」孟谭怒道:「没错!她……她是我的未婚妻!」那人微笑道:「什么名?」孟谭咆哮道:「她叫上官梦庭!是永乐帝座前名将上官义之女,你快放了她!否则她爹爹找上门来,跟你倭奴举国没完!」那武士笑了一笑,便弯下腰来,自在上官梦庭耳边述说:「支那女,在妳丈夫面前抱妳的男人,名叫河野洋雄……外号『生试.七胴』……」他一边嘶嘶冷笑,一边手指背后:「那边是河野龙城……生试.十四胴……」说话间竟凝视着孟谭,眼神带了几许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