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戎马逸 第八章 风雨时时龙一吟(第5/6页)

杜方柠微微一笑:“合藉双修”?光是听起来就让人凭起温柔之意了。韩锷看着杜方柠脸上的笑,忽然扳过她脸,又要吻到她的唇上。杜方柠疾道:“我气息没你的长,现在是不能了。”韩锷低声道:“不是。”——舌挽丁香结,吞、吐、吸、转、勾、诱……杜方柠的脸上浮起一丝潮红,却也开始回应他。好一刻,她把他推开后,两人还是默默无语。半晌杜方柠脸一红,似是想起他深吻的滋味,半羞半恼道:“我还把你当个正经的,哪想……不好好练功,光知道趁机占人便宜。”

韩锷惭笑道:“你今儿怎么口气这么柔弱了?你不说,不只是我们男人可欺负女人,你们女人也可以欺负男人的吗?怎见得不是你在占我偏宜,就一定是我在占你便宜?”

杜方柠微微一笑:“你还不知道女子吗?——枉你也身负多情之名。所谓女子,就算心中喜欢,也先要摆个弱者地位,以后就怎么说怎么都有道理了。”两人不由齐声大笑。他们要避开大漠王人马的追袭,重又上路时,心底警醒,各自细想彼此索剑如何才可合击无隙。有时杜方柠缓过神来,忽然就会问一句:“锷,你的章门穴似有空洞,那是怎么回事,跟人对敌受的伤?”他两人都是骄傲的人,以前就是默契,也不肯对彼此说起自己的苦楚伤痛。这时却只觉可以淡然提及,略无避讳了。他两人口里不说,心里却情知自己二人实是在创出一门自古未有的技击合璧之术。心中振奋,各自苦思,又都有争强之心,不肯全靠别人,坐享其成。所以大漠之上,虽全无风景,却只觉心中思虑满满的。

每到晚来,杜方柠打点好干粮,两人吃毕,就又开始详细研讨。也时有争得面红耳热的时候,吵到极处,总是韩锷先闭上嘴。杜方柠怔上一会儿,又开始平心静心地商讨。因为日间心意相合,到得夜来,更是恩爱交颈,缠绵无限,他们这么研讨第一招就耗去了三天时间。有的晚上,两人一招合罢,杜方柠会忽抱住韩锷肩膀,呼吸略促,压在他身上。韩锷就轻声笑道:“你不是心疼我身上的伤吗?怎么,现在不顾忌了。”

杜方柠嗔他一句:“你不是号称百炼金刚?”看到她潮红的面颊与轻嗔薄怒的神色,韩锷就觉得一股热气从腹下涌起,大漠上的夜好黑。天盖到地上,地舒展开所有的平坦接纳着那场覆盖,人屈仰在里面如同深眠于蚌内。那蚌因为一点痛:一点沙子梗在心里的粗粝,一点折磨过自己深心的梗滞……会无限地分泌出爱液来,把那一点粗硬包裹含住,抽伸辗转,吞吐吸纳,直到要用一点莹润把它最后包结起来。

这些日子,两人也在以内息疗着彼此的隐伤,合击之术的修习却时快时慢。有次吵得凶了,杜方柠见韩锷又抢先闭口,一张紧抿的唇用一种弧形的忍让撕开自己心头的温柔。不由又气又恼,她先安静下来,却恼道:“你别老装得像你在让着我似的,咱们俩儿,还不知谁让着谁?你完全就是以退为进,在折磨我。抢先占个好地步,还不许人叫苦。”

她口里说起“以退为进”四字,似又触动了什么灵机,一时忘了与韩锷的口角。一拉他衣袖,青索一抖,低声道:“你的太初鸿潆……”

十余日下来,两人默契更深,合击之术已渐至老到。又四五日,两人都已觉查彼此苦习的这合击之术已达一全新境界。可是杜方柠却隐有不乐,这日她对韩锷道:“你的‘石火光中寄此身’跟我的‘双丝网’,咱们各自两项得意之作怎么却似结合不起来?”

韩锷望她一眼,没有说话。杜方柠愣了一愣,觉得他的沉默中似乎隐含深意。然后才明白过来:那是他两人立世处身处的根底不同了,怪不得她要以一根青索练就的让自己颇为得意的‘双丝网’之技与韩锷的‘石火光中寄此身’那脱逸一剑相合时,韩锷总是淡淡然地应付了事,那不是靠技巧上的磨合就可以融会结通的。杜方柠想到这里,心里突地一酸,难道。难道两人已合体为一,无数次的深宵欢娱,无数次的气息互度,无数次的争吵研磨后,都还不能融合彼此技击之道那最深的根底吗?

难道,在生命的最深最深之处,彼此终究注定会是永远孤独?

她的眼中难得的有一种湿润的感觉,可就是流下泪,也冲刷不尽这大漠的干涸。韩锷像是明白她的想法,伸出一手与她相握。轻声道:“世事难得圆满,把握手中的,已经够好。”她却无法做到他一样的知足。甚或怀疑:韩锷作为一个男人,可能永远是自私的。虽说自己一向承认自己的自私,但在生命根底,一个男人。为了自证存在,是已把那狐独当做生命的基石种在了骨子深处了,不肯真的和她完成那一场更深的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