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九王朝阙(第12/17页)
乐之扬起初也觉惊奇,仔细一想,修炼《灵飞经》之后,他灵感精进、体察入微,不再拘泥于技艺,而是浸淫于乐道。大道如水、随物赋形,任何乐器到他手里,均可显露出乐道之美。何况乐之扬习武之后,深谙劲力变化,轻重缓急,均得其妙,他将武学融入演奏之法,乐道之中加入武道,精进之速,十分惊人。
黄子澄等人奉命淘汰冗官,连日不在东宫,少了这几个对头,乐之扬耳根清净,演奏诸般乐器,颇是自得其乐。朱允炆也来乐坊听过几次,但觉小道士器乐精熟,日胜一日,惊讶之余,大为欢喜。
这一日傍晚,乐之扬练完器乐,正要出宫,朱允炆忽然派人来请。到了书房,只见皇太孙手持请柬,愁眉不展。黄子澄站立一边,垂手肃立,看见乐之扬入内,脸上露出嫌恶之色。
朱允炆放下请柬,说道:“宁国公主邀我赴宴,你们有何高见?”乐之扬笑道:“吃饭还不好么?”朱允炆苦笑不语,黄子澄看了乐之扬一眼,冷笑道:“你懂什么?宁国公主不但请了太孙,还请了九大藩王,这几位王爷,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席面之上,一定想方设法地让人下不了台。”
乐之扬道:“那就推掉好了。”朱允炆摇头说:“不可,宁国公主的苦心我明白,她和晋、燕、周三王,都是孝慈皇后所生,老兄妹久不见面,若不设宴相会,未免说不过去。但只请三王,又有结交私党之嫌,同时请我,也为避嫌。我若不去,公主一定认为我心生嫌疑。更何况,梅驸马一向待我不薄,我若不去,也会伤他之意。”
黄子澄道:“虽说如此,诸王刁滑多诈,稍有不慎,就会损伤天威。”朱允炆听了这话,犹豫不决。乐之扬见他如此怯懦,心中老大鄙夷,当下笑道:“去了损伤天威,不去也要损伤天威。诸王当太孙怕了他们,更加嚣张难制。汉高祖赴鸿门宴,靠的是张良、樊哙,黄大人才高八斗,做张良正好合适。小道是个粗人,当一当樊哙就差不多了。”
黄子澄又惊又气,狠狠瞪了乐之扬一眼。朱允炆却被说动,点头说:“不错,不去未免示弱,他们更加不会服我。”当下下令备轿,前往梅府。黄子澄自忖劝说不了,只好悻悻随行,心里却将乐之扬恨入骨髓。
出宫之前,先有太监去公主府报信,车马未到,梅殷和宁国公主已在府前迎接。梅殷是旧识,宁国公主却是第一次见到,乐之扬仔细打量,公主年纪不轻,眼角已有鱼尾细纹,容貌虽然平常,可是举手投足,自有一股华贵之气。
夫妇二人拜过太孙,公主引朱允炆入府。梅殷走上前来,拉住乐之扬笑道:“早想请仙长来府上坐坐,可惜一直未得良机,今日可好,云从龙,风从虎,仙长随太孙前来,正是风云之会。”
乐之扬笑道:“驸马爷客气了,按理说,小道早该登门拜访。”他二人把手攀谈,黄子澄呆在一边,颇受冷落。他心有不快,也不招呼梅殷,怒冲冲进了公主府。刚到正堂之前,路边闪出一条黑影,伸出脚来一勾一绊,黄子澄向前扑倒,摔得鼻破血流。
黄子澄又痛又怒,正要骂人,忽听四周响起一阵哄笑,有人大声说:“哎呀呀,这不是东宫的黄大人吗?”
黄子澄抬头望去,顿时矮了半截,说话的那人体格壮硕,双眉又粗又黑,眼里透出一股乖戾。黄子澄忍气吞声,爬起身来,赔笑道:“黄子澄见过齐王殿下。”
朱元璋诸子之中,齐王朱榑最为凶暴。他是晋王一党,常与太子作对,故而黄子澄一见是他,便觉要糟。果然话没说完,齐王手起手落,一个耳光落在他左颊之上,打得黄子澄转了一个半圆,口中又腥又咸,吐出一口血沫。
黄子澄虽知对方来者不善,可也料不到齐王胆敢掌掴朝廷命官,一时惊怒交迸,指着齐王叫道:“你、你干吗打人?”
齐王啐了一口,骂道:“打你又如何,老子还要踢你呢。黄子澄,你算什么东西,不就是我朱家的一条狗么?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张狗脸,也敢骑在本王脖子上拉屎?”
黄子澄含怒说道:“殿下说什么,我不太明白。”话没说完,面门又挨一拳,黄子澄鼻血迸溅,眼冒金光,口中咕咕噜噜,脚下还没摔倒,就被齐王的侍从一左一右地架在中间,那模样好比砧上鱼、案上肉,说不出的凄凉悲惨。
“狗东西,我让你死个明白。”齐王摩拳擦掌,面露狞笑,“济宁州的知府是谁?他是我小妾的老爹,你将他革职查办,不就是打本王的脸吗?”
黄子澄大声道:“裁革天下冗员,那是陛下的意思,别说是小妾之父,就是皇亲国戚……”齐王不待他说完,一脚踹中他的小腹,黄子澄痛得倒抽冷气,整个儿蜷缩起来。侍从们哈哈大笑。黄子澄只感绝望,大声哼哼道:“你殴打廷臣,陛下如果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