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九王朝阙(第14/17页)

宁国公主心下稍安,命太监传唤太医。黄子澄自知奈何不了齐王,只好忍气吞声,跟随太医治伤去了。

这时诸王入席。冲大师向乐之扬微微一笑,亦步亦趋,跟在晋王后面。乐之扬望着他背影,心中不胜惊疑,不知这个和尚如何脱困,又为何在此现身?看样子,他和晋王、齐王颇有瓜葛。更要命的是,别人不知道乐之扬的底细,冲大师却是一清二楚,若是当众揭穿,可就大势去矣。

霎时间,他心乱如麻,几乎动了逃走的念头。这时忽听有人叫唤,回头一看,却是道衍。乐之扬对他十分忌惮,打个招呼,匆匆进入大厅,站在朱允炆身后。冲大师站在晋王身边,见他进来,面露诡笑,笑得乐之扬心中发毛。

忽听晋王说道:“只是喝酒吃肉,忒也无味,本王手下有一位异人,变个戏法儿给各位助助兴。”回头使个眼色。冲大师含笑上前,一手提起酒壶,一手握住酒杯,倾转酒壶,注酒入杯,转眼斟满,他却注酒不绝,酒水一路越过杯沿,一分一厘地向上增长,堂上众人见状,忍不住纷纷惊呼起来。

冲大师笑容不变,注酒不绝,待到停下之时,酒杯上方多了五寸高一截酒柱,光亮剔透,恍若水晶。

乐之扬心中猜测,冲大师必是用“大金刚神力”裹住酒水,使其满而不溢,不过想来容易做来难,换了自己,断然无此能为。

忽听晋王笑了两声,扬声说道:“大和尚,这一杯酒,你代我敬给太孙。”冲大师答应一声,放下酒壶,双手捧杯,上前笑道:“太孙殿下,请接此酒。”

朱允炆盯着那酒,脸色苍白,他若不接酒,就是不给晋王面子,接过此酒,酒柱一塌,必定淋他一手。更何况,这和尚来路不明,酒中或许下毒,也未可知。

一时间,朱允炆接也不是,拒也不是,瞪着酒杯,尴尬无比。这时人影晃动,乐之扬抢到桌前,笑嘻嘻说道:“太孙不胜酒力,这杯酒我来代劳。”不由分说,举起手中竹笛,一头插入酒柱,一头含在嘴里,运足内力,狠狠一吸,酒柱化为一股,顺着笛管流入口中。

这一下好比长鲸吸水,眨眼之间,杯中酒液一空。乐之扬收起竹笛,舔了舔嘴唇,笑道:“好酒,好酒,晋王的美意,我代太孙谢过了。”

冲大师收起酒杯,面露讥讽,乐之扬和他目光一碰,只觉心头打鼓,低头退到一边。朱允炆得他解围,大大松一口气,看了看乐之扬,眼里大有赞许之意。

晋王咳嗽一声,忽又说道:“大和尚,好事成双,你再敬燕王一杯。”冲大师提起酒壶,又斟一杯,裹酒成柱,送到燕王桌前。

朱棣安然静坐,不动声色。道衍忽地闪身而出,左手拎着一个空杯,右手拿着一根象牙筷子,上前一步,呵呵笑道:“晋王说得对,好事成双,两杯胜过一杯。”右手牙筷一挥,将那酒柱齐杯切断,同时酒杯向前一送,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酒柱一滴不漏,全都流入空杯。

这一轮变化十分离奇,众人还没看清,一杯酒分成了两杯,道衍牙筷一挑,冲大师的酒杯飞向燕王。朱棣随手接过,仰天饮下,道衍又将手中之酒双手奉上,朱棣接过瞧了瞧,一气饮尽,搁杯笑道:“这位大和尚好本事,敢问尊号法名?”

冲大师合十笑道:“区区微名,不足挂齿。”道衍看他一眼,忽而笑道:“大和尚,你不说我也知道,‘大金刚神力’震古烁今,神渊镜止,太冲莫胜,渊头陀我见过,你如此年轻,应当是‘太冲莫胜’冲大师吧。”冲大师笑道:“道衍师兄百闻百知,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好说,好说。”道衍笑眯眯说道,“‘金刚门’禅宗巨擘,佛法精深,此间事了,我一定上门拜会。”冲大师笑道:“贫僧却之不恭,必当洒扫以待。”

两个和尚各怀鬼胎,相视而笑。乐之扬冷眼旁观,不由心想:“这两人都是巨奸大猾,偏偏都是佛门弟子,佛祖天上有知,一定气个半死。”

晋王本想刁难太孙、燕王,不想被人破坏,心中暗暗气恼。忽听道衍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殿下就不回敬晋王一杯么?”

朱棣笑道:“好啊,你替我敬一敬三哥。”道衍应了一声,左手携壶,右手拎杯,屈指一弹,酒杯嗖地飞出,滴溜溜落在晋王面前。道衍酒壶一扬,壶嘴里飞出一股酒液,去势如箭,刷刷刷落入酒杯,一滴不多,一滴不少,齐杯而止,满而不溢。冲大师见状,由衷赞道:“好手法。”晋王强笑一笑,只好举杯喝下。

朱棣笑了笑,又说:“敬过三哥,就不敬太孙么?”道衍笑道:“王爷不说,我倒是忘了。”袖袍一拂,一只酒杯平平飞出,落到太孙面前,滴溜溜旋转不休,竟将本来的酒杯挤到一边。朱允炆心中不快,大皱眉头。道衍一如先前,扬起酒壶,飞出一缕酒液,势如经天白虹,直直落向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