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斋醮(第10/12页)
一道锐风响起,没入他右侧不远的雪地,迸溅的雪花打到了他的脸上,他不由得闭紧了双眼。又是一道锐风,显然,对方也摸不清自己的位置,只能发暗器来试探。他暗暗向自己从未相信过的那个上苍祷告,希望暗器不要打中自己的藏身之所。
显然他的祷告没有起到作用,锐风突然从左上方向他袭来,直指他的脊背!梁樨登灵敏地在雪地上打了个滚,险险避开。他立足未稳,头顶上方又是劲风扑面!心中叫苦,梁樨登却不敢稍停,肥胖的躯体竟然瞬间使出铁板桥这样的功夫,平平向后急仰。便在此时,又一道锐风带着诡异的厉声,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他本能地伸手挡去,却挡了一个空——那瞬间,他似乎在拼命地抓住他那空空如也的生命。
只是不知为何,那个动作竟然显得那样的可笑而笨拙。
铃声在黑暗中飞快地游走着,没有一刻停歇。怪异地铃声动人心魄,像一首咒附在了恐怖之矛上的殇歌,硬生生地,邪恶地刺入人的灵魂中去。
明欢在云寄桑的怀中紧紧捂住耳朵,不敢去听。云寄桑心中也是烦躁欲呕,他的心灵本就受创甚重,更是不堪这铃声的刺激。黑暗中,他感觉卓安婕伸手按在自己的背上,绵绵的真气不住涌入体内,为他定住心神。
他平静下来,扭头向后看了一眼。他知道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可还是忍不住看了这一眼,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感觉到他的平静,卓安婕把手缩回,用剑鞘拍了拍他的肩膀。
云寄桑抬手轻轻推开剑鞘,示意自己没事,继续向前摸去。又走了几步,似乎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身边。
“老师……”他低声地呼唤道。
没有人回答。
他试探着伸手沿着冰冷的地面小心地摸索。
忽地,他感觉自己摸到了成团的丝线一般的东西。随即他省悟到,那是人的头发!那种恶心的感觉沿着他的左手蔓延上来,令人作呕。好在他在战场搏杀多年,见惯血腥,所以还能继续摸索下去。
“怎么了?”卓安婕在他耳边低声问。
“是死人。”云寄桑压低了声音回答,“应该是我们那位可疑的茶商。”
“梁樨登?”
“看样子错不了,只不知谁杀了他。”云寄桑收回了手。
“是幼清吗?”不远处,传来谢清芳略带惊慌却依旧动人的声音。
“是师娘吗?老师怎么样了?”云寄桑忙问,同时摸黑急走几步来到谢清芳的身边。
“老夫没有大碍,只是受了点惊。”魏省曾苍老的声音此刻略显沙哑,显然也受惊不小。
“幼清,现在怎么办?”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到来,谢清芳的声音稳定了许多。
“我们得先想办法安全地把灯火点亮。”云寄桑回答,心中犹豫是否要拜托师姐去做这件事。
就在此时,铃声突然停止了,似乎那摇铃者已经离去。
黑暗中却没有人敢妄动,只有凄厉的风声在不断地驱散着死一般的寂静。
隔了好一会儿,一点又一点的灯火渐渐亮了起来,借着灯火的余光,云寄桑看到鱼辰机正伸指轻弹,正如同她熄灭灯火一样,那纤纤的玉手每弹一指,便有一盏燃灯被点亮。片刻间,大片的灯火重燃,将场中照得如同白昼。
众人又重新在灯光下现身出来,只是大都脸色苍白,神情狼狈,只是场中多了徐嫂,唐磐和杨世贞,却不知他们何时到的。灯光下,一身玄色长衫的唐磐脸色铁青,手中紧紧地握着他那只玉箫。杨世贞换了一身浅灰的长衫,此刻正垂手站立在魏省曾身边。徐嫂则依旧是一幅下人的打扮,手里提着一盏刚刚点着的灯笼,脸色十分惊惶。
倒在地上的尸体果然是梁樨登,致命的伤口在额头上,那里深深地嵌入了一个鬼铃。这位茶商睁大了双眼,显然是死不瞑目,手中的折扇却依旧开着,“大树底下好乘凉”几个大字此刻显得格外刺目。
“啊!”几个女道童见了他的惨状,惊叫起来。
谢清芳也举起袖子,遮住脸不忍看。
“这……这又是鬼缠铃做的么?”魏省曾颤抖着问。
“还不知道,虽然我们都听到了鬼铃声,可梁先生的死法却和鬼缠铃所杀的人截然不同。”王延思摇头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杀他之人定是一位高手!”
云寄桑暗暗点头,的确,刚才听到的铃声诡异非常,但并不致命,甚至连明欢都可以忍受,很难说那是真的鬼缠铃,梁樨登死于高手之下倒是可以确认无疑,毕竟那鬼铃明显是被人硬生生击入梁樨登的额头的,没有超凡的内力和暗器手法根本无法做到。
“唐先生,杨管家,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王延思厉声问。“唐某来了好一阵儿了,只是当时斋醮已经开始,唐某便没有入场,只是远远地看着鱼真人做法。怎么,你怀疑我不成?”唐磐脸色一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