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鹰(第11/16页)

他自己出手时,用的也是这一类无情的绝招,就和昔年令群魔丧胆“三阴绝尸手”一样,只要他出手,在一刹那间就要辨出生死胜负。

这并不完全是因为他的武功路数如此,也因为他的性格。

无情的人,出手无情,能主宰别人的生死和命运,这就是他们生命最大的乐趣。

有灯的书房里,忽然有一个人大步奔跑出来,大声呼喊着:“凌公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可是他呼喊时已经慢了一步,已经来不及了。

就算他来得及,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邢锐的命运,在凌玉峰出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决定,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改变。

从书房中跑出来的,就是一开始紫烟燃烧时,和他们一起寻访的那个看来很有福气也很威严的中年人,看来无疑也是经常能主宰别人生死命运的人,这种人说出来的话,通常就是命令。

只可惜这一次他开始呼喊时,邢锐说话的声音已经变为惨呼,其中还夹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骨头碎裂的声音,当然远比叫喊和惨呼声要小得多,可是听起来却清楚得很,每一节骨头碎裂时的声音,都听得清楚得很,清楚得令人连骨髓中都会生出一股尖针般的寒意。

中年人的脸色变了,凌玉峰却只是淡淡地说:“潘大人,这不能怪我,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他说,“这是他自己的力量反弹震伤自己的,邢老总的大鹰爪功一向练得不错。”

“他已经死了?”

“还没有。”凌玉峰说,“如果他能安心静养,说不定会比大多数人还要活得长些。”

可是要一个像邢锐这样的人躺在床上养病,还不如死了算了。

潘大人长长叹息了一声,他的声音居然也变得很平静,只是淡淡地说:“凌公子,这怪不得你,我想,他如果是你,他也会这样做的。”他立刻改变话题,“我只奇怪一件事。”

“什么事?”

“程小青确实是关二先生的嫡亲外甥?”

“是的。”

“可是他们两个见面时,却好像素不相识。”

“那当然也是为了女人。”凌玉峰说,“而且是为了两个女人。”

对男人来说,天下所有的麻烦、困扰,好像都是因为女人而引起的。唯一比一位女人更麻烦的,就是两个女人。

对女人来说呢?

凌玉峰道:“这两个女人其中有一个就是程小青的寡母,也就是关玉门的妹妹,在关西一带,人称‘三姑奶奶’的关三娘。”

“另外一个呢?是不是红红?”

“是的。”

菜 单

红红在一身白里,除了她漆黑的头发和那一双剪水双瞳外,只有白。

开着十三片花瓣的白色山茶花,斜插在细柔的白瓷花瓶里,花瓣上还带着初秋的露水。

一套和花瓶同样质料的白瓷食器已经准备好了,今夜的菜是:

酒菜六色,计清蒸香糟南腿一皿,黑糟鲍鱼鹅掌一皿,风鸡双并风鱼一皿,白汁西施舌一皿,鲜烩美人肝一皿,清香松子一皿。

外带醉蟹醉虾黄泥螺,糟鸭蛋各一色。

大菜四品,计燕窝八仙鸭子一品,冬笋大炒鸡炖面筋一品,鲜虾腰子烩溜海参一品,野意酸菜鹿筋炖野鸡一品。

另炒沙鱼、衬汤炒翅子、炒炉鸭丝、炒鸡泥萝卜各一色。

竹节卷小馒头一皿、菠菜猪肉云吞一皿、蜂糕一皿。

粳米饭一盅、八宝莲子粥一盅。

十鲜果品、蜜饯甘果各一。

福建莆田乌龙茶一壶。

红红对这张菜单,好像觉得还算满意,抬头问圆圆:“酒呢?”

“在外面喝的状元红,和里面喝的莲花白,都已准备好了。”

“客人呢?什么时候来?”

“戌时前一定到,聂小虫那个小乌龟爬得虽然慢,却从来没有迟到过。”

“行叔呢?”

“还是老样子,还是一个人躲在房里磨刀。”

刀光是暗赤色的,就好像鲜血凝结前的那一种颜色。

就好像传说中,天魔被降魔杵击中时,流出来的魔血那种颜色。

刀锋薄如绝代红颜的命运。

令狐不行不是在磨刀,天下已经找不到可以磨这把刀的石头,这把刀也不是用石头磨的,而是用仇人的头颅。

刀身是弯的,就好像是上弦月一样,带着种凄艳而妖异的弧度。

所以他一刀挥出去时,没有人能预测它在半空中会因为这种弧度而改变成什么角度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