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12/20页)
“行,不过得天天去。”
“小妹,你明知道我——”
“大哥,逗你玩儿的,我真那么不懂事儿么?谁叫你办的是正事儿,我只有苦自己了。”
“小妹,现在该我想亲你了。”
“来吧,我等着呢。”
大姑娘闭上了一双美目,可是睫毛抖得厉害。
金少爷笑了,抬手在大姑娘脸上轻轻拧了一下:“不行,真亲我会马上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大姑娘睁开了眼,幽然一瞥:“大哥,你可真小气,真是守身如玉啊!”
“别躁我了,小妹。”
大姑娘站了起来:“我走了。”
“我不送你了,让马标送送你吧!”
“不要,我才不稀罕他送呢。”
大姑娘拧身穿窗而出,轻盈灵妙,像只燕子似的。
金少爷吁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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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老高了,天已经亮得不能再亮了。
可是这间屋里黑着。
不,应该说红着。
为什么会红着?
只因为这间屋亮着一盏红灯!
为什么这间屋里会亮着红灯?
且仔细看——
这间屋相当简陋,一张床、一张桌、衣裳、袜子丢得到处都是。
半空中拉了不少绳子,绳子上有夹子,夹子上夹着一张张的胶片、底片。
桌子上放着几个长方形的搪瓷盆,里头是药水,有个人已站在桌旁冲底片,洗照片,忙得不亦乐乎。
站在桌旁那个人,看上去年纪不大,顶多廿一二,穿的衣裳既不合身又破,看上去有点儿滑稽。
衣裳既不合身又破,偏偏还挺刀尺的,中分的头发梳得油光贼亮,头油多得能滑倒苍蝇,打着条领带,都褪色了,而且皱皱的,像谁家老太婆的裤腰带似的。
头齐脚不齐,头发梳得挺好,脚上那双鞋都成了翻皮的了,鞋面毛毛的,灰白灰白的,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色儿的了,而且也变形了,哪像皮鞋,扔了都没人捡。
他这儿用个镊子夹着一张底片,对着那盏红灯,眉飞色舞正得色,砰然一声门开了。
“谁——”
他大吃一惊,忙去捂那些底片,可惜,迟了,他火儿了,他冲着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发了脾气:“你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先敲敲门,你看,你看,刚照的杰作,全完了。”
门口站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金少爷。
金少爷怔了一怔,旋即道:“我怎么知道你在冲底片,门口也没贴张条子——”
“好嘛,坏我的杰作,你还有理。”
“杰作!算了吧,毕石,这种照片三岁小孩也会照,好意思称什么杰作,你要是这样照下去,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
弄了半天,这位叫毕石,他爹妈给他取的好名字。
毕石把曝了光的照片往桌上一扔:“现在还说什么?说什么有用!算我倒霉,谁叫我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往零乱不堪的床上一坐,抱住了头。
金少爷笑了,走过来坐在毕石身旁,拍了拍毕石道:“别这么心疼了,我赔你行不行?”
“赔!”毕石猛抬头:“你赔得起吗,你!”
“我的毕石大爷,”金少爷又拍了拍他:“不是我火上浇油,也不是我打击你的志气,把你这些照片都算上,只能你一个人关在屋里欣赏,拿出去一点儿价值都没有——”
“没有就没有,我本来就是为自己欣赏的,自己高兴就够了,干吗给人家看。”
“这你的观念就不对了,怪不得你办的这份摄影周刊没有销路,没听人家说么,人死留名,豹死留皮,留不下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你这辈子岂不是白活了,你还何必忙照像机,何必开这家摄影周刊社?”
“好嘛,小金,坏了我的事,你还有这么一番大道理。”
“别不服气,你说我说的是不是理?”
“你说的是理,底片全曝了光,照片泡了汤,我这期摄影周刊出不成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没价值的东西出了不如不出,免得丢人现眼挨人骂,好在你是这家‘摄影周刊社’的社长兼记者兼工友,上上下下全是你一个人,不然发不出薪水去。”
毕石霍地站了起来:“你说的倒轻松,我还要吃饭呢。”
“说你没出息,你就是没出息,目光别这么浅视好不好?有我这么个朋友,还会让你饿着……”
毕石冷笑道:“嗯,我是有你这么个朋友,再跟你这个朋友交下去,我就要破产了。”
“好,毕石,够意思。”金少爷站了起来:“这话可真让我这个朋友寒心,只为这么一张破得不能再破的照片,就要毁交情了,好吧,本来我是来告诉你,有个好镜头,让你做件大大的有意义的事儿的,现在也不用提了。”
说完了话,他就要走。
毕石征了一怔,忙伸手拦住了金少爷:“慢着,小金,你怎么说,你是来告诉我个好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