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7/16页)

“他们就是怕到时候没法子操之在咱们。”

“在初期也许,可是等到了将来,那就未必了。皇上,国家与国家之间,只有利害,没有道义,他们能利用咱们,咱们为什么就不能针对他们这种心理利用他们。”

“这一点我也想过了,可是你知道,陈宝琛、胡嗣瑗这两个,哪是说得通的人。”

“不要紧,这两位,我负责为您说通他们,我有把握,从今天起,他们俩不会再吭一声,至于皇妃——”

“最让我头疼的就是她。”

“她也是怕您上了日本人的当?”

溥仪哼地一声冷笑:“她要真是那样,我倒认为她识利害,有眼光,是不得不闹了。”

“那么她是——”

“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金刚深深看了溥仪一眼,道:“皇上,不会一点理由都没有吧?”

溥仪沉默了一下,道:“小金,这要不是对你,我还是难以启齿,你知道她为什么闹?她是胡思乱想,疑心生暗鬼,她是捻酸吃醋。”

金刚笑了:“我说嘛,总该有点理由。”

“这是什么理由!”溥仪道:“你不知道,当天你不在这儿,你就没看见她对东珍那种态度,那种尖刻的言语。人家东珍识大体,顾全大局,人家忍了,连脸色都没一点不好看,可却让我够苦的,我要不是顾念一点夫妻之情,我当时真想——”

他用拳头在桌上捶了一下,没说下去。

金刚敛去了脸上的笑容,道:“这就太过了,这就太过了,人家十四格格遵遗命尽忠尽孝,人家为的是什么?真要说起来,她可以不管这档子事,在日本住着愁什么,何必冒杀身之险跑回国来搅这件事,这么一来,皇上,您可怎么对人家十四格格!”

溥仪气恼地道:“说得就是嘛。”

“这真是人家十四格格涵养好,识大体,换个人保不定人家就掉头而去,撒手不管了。”

“是啊!刚才我不就说了吗?人家识大体,为顾全大局,人家忍了。”

金刚摇了摇头,欲所畅言地道:“不是我斗胆,敢在背后批评皇妃。这可真是太过分了,这可真是太过分了——”

溥仪要说话。

金刚目光一凝,已然于先问道:“皇上,您就因为这不能走?”

“可不!这是我自己的事,别的你说我还会为什么!”

金刚沉默了一下道:“您是认清这是您自己的事就行了,您只认清这是您自己的事就好了。”

溥仪凝目道:“小金,你这话——”

金刚道:“皇上,我斗胆冒死说您一句,您可别见怪降罪。”

“这什么话,咱们俩还讲这个,我可是一直拿你当知心朋友看待,岂不闻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之说,有什么你只管说。”

“谢谢您!"金刚道:“皇上,您太软弱了,翻开历史看一看,别的朝代不说,单说咱们大清朝吧,打从顺治入关,圣祖康熙,世宗雍正,高宗乾隆,这三位,文治、武功都是极一时之盛,没什么可挑剔的,而嘉庆以降,哪一位主政者软弱怯场有好结果,尤其光绪一代,有内忧,有外患,这是您最清楚的——”

溥仪不等话完便点头道:“小金,你没说错,我知道,我清楚,我也明白我自己的缺点,固然,朝政的腐败过错并不是打从我开始,可是毕竟祖宗几百年的基业是从我手里断送的,我心里一直不好受——”

“所以喽,”金刚截口道:“您不能一错再错,这是国家大事,您不能让个妇人家左右,否则的话,恕我说的重一点,您将来怎么去见历代的祖宗。”

这话是重了些,尽管溥仪是个废帝,可是换个人,仍然不敢当面说这种话。

为什么金刚敢?

只因为金刚早已确实掌握了这个废帝,这句话是不折不扣的实情,也是溥仪所怕的,可以说正中溥仪的痛处。

天很冷,暖阁里虽然暖和些,可是不会暖和得让人流汗。

而溥仪额上现在却见了汗迹,他瞪着眼,望着金刚道:“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小金,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金刚道:“皇上,这是您夫妻间事,我不便也不敢置喙,怎么办还在您自己,我相信您不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溥仪脸上掠过了一阵轻微的抽搐,他突然拍了桌子:“好吧!我决定了,等东珍再来催我走,文绣她要是再敢闹,看我怎么对付她。”

金刚没再说话,也没问溥仪究竟打算怎么对付文绣。

溥仪吃的这是早点,可是由于吃得太晚,再加上跟金刚边吃边聊,等到早点吃完,已经是十一点多近中午了。

几名内监刚把盘碗什么的收走,陈宝琛、胡嗣瑗双双请安来了!

进晓阁见金刚在座,陈、胡二人微微一怔,金刚则含笑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