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9/9页)
“克朗斯呢?”我转换了话题。
“我把他带出了海盗帮的地盘,他就自己走了,火烧眉毛似的跑掉了。”谢德眯起眼睛,回忆道,“他把三个水手党活埋在隧道里,没地方可去了,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我懂那种感觉。
“你呢?”他仰了仰下巴,粗粗示意着海岭宫的方向,“在那之后?”
在差点儿死掉之后——再一次。
“我刚才说了我没事啊。”
谢德抿着嘴唇,并不满意:“好吧。”
我们陷入了一动不动的静默中,等着法莱继续往前走。她一直紧靠在小巷的墙壁上,但当一群吵闹的孩子从前面经过时,她动了。我们就把这群小孩作为掩护,穿过了一条宽一些的马路,然后又陷入另一片街巷的迷宫里。
我们弯着腰钻过一片低矮的拱棚——确切的说是其他人弯腰低头,我则只是直着身子走而已。但是,还没等我走到另一边,谢德突然停住了,他伸出没拄拐杖的那只手,不让我往前走了。
“我很抱歉,梅儿。”他说道。这道歉让我不知所措。
“你抱歉?”我差点儿笑出来,“有什么好抱歉的?”
他没回答,但是满面愧疚。他向后退了几步,让我看见了拱棚的另一边,刺骨之寒席卷了我的全身。
那是一片空旷广场,明显是红血族使用的:巴特尔园。它虽然朴素简单,维护得却不错,满是新鲜的植物和灰色的战士石雕。正中央的雕像最大,它背上挎着枪,一只胳膊伸向半空。
它的手指向东方。
手指上挂着一条绳子。
绳子上吊着一具尸体。
尸体穿戴整齐,也没佩戴红血探子的徽章。他年纪不大,身材矮小,皮肤还没有变得僵硬。他被绞死的时间不久,可能只有一两小时。但广场上既没有哀悼者也没有警卫,没有人来这儿探视围观。
尽管他沙色的头发挡住了眼睛,面孔也模糊不清,我却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个男孩是谁。我在档案中看到过他,他在证件照片上对我微笑。可现在他永远都不会笑了。我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但这不会让我更轻易地感受到痛苦,或是挫败。
他是沃里弗·高尔特,新血,现在已是无生命的躯壳。
我为这从未谋面的男孩落泪了,为我没来得及救出他而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