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9/64页)

牛顿挥了挥手里的纸片。

“但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他说。

“是她写的。嗯,最初是她写的。这是初版于1655年的《艾格尼丝·风子的精良准确预言书》中第3819条预言。”

牛顿看了看手里的预言。他张大了嘴巴,然后又慢慢合上。

“她知道我会出车祸?”他说。

“是的。不。也许不知道。这很难讲。你要明白,艾格尼丝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预言家。因为她从不出错。所以这书根本卖不出去。”

大多数精神异能都是由于缺乏时空焦点而产生的。艾格尼丝·风子的精神意识始终在时间长河中漂流,以致被视作不折不扣的疯子,即便以十七世纪兰开夏郡的标准来看也是如此。要知道当时疯狂女预言家正成为本地逐渐增长的新兴产业。

但听她说话是一件乐事,这一点所有人都表示赞同。

艾格尼丝总说可以用一种青色霉菌治愈疾病,始终坚持洗手的重要性,说是可以洗去致病的微小动物。但所有正常人都知道,良好的臭味是抵御疾病恶魔的唯一屏障。她鼓吹用一种慢慢悠悠蹦蹦跳跳的方式跑步,号称可以延年益寿。这种说法极为可疑,也因此招来了猎巫人的注意。她还着重强调饭菜中纤维食品的重要性,这显然领先于时代。当时大多数人对饭菜中纤维食品的好感,仅仅在沙石之上。而且她还不治疗肉疣。

“全在你心里。”她这样说,“忘掉它,它就会消失。”

艾格尼丝显然有条通往未来的线路,但却是一条出奇窄小而特别的线路。换句话说,基本没用。

“什么意思?”牛顿说。

“她写出的预言,你只有在事发之后才能理解。”安娜丝玛说,“比如‘莫买Betamacks’。这是一条1972年的预言。[3]”

“你是说她预言了录像机?”

“不!她只是接收到一条零散信息。”安娜丝玛说,“这才是重点。多数情况下,她会写出一条含糊其辞的预言,让你永远捉摸不透。直到事情过去后,才会发现她说得严丝合缝。而且她也不知道预见到的东西是否重要,所以多少有些不分轻重缓急。她对1963年10月22日的预言是金斯林镇一所房子倒塌了。”

“哦?”牛顿礼貌地一脸茫然。

“当天肯尼迪总统遇刺。”安娜丝玛提示说,“但你知道,当年达拉斯还不存在。而金斯林镇则相当重要。”

“哦。”

“如果涉及自己的子孙,她的预言就会特别准确。”

“哦?”

“她不知道任何有关内燃机的知识。对她来说轿车只是样子奇怪的马车。就连我妈妈都以为这条预言指的是一辆皇家马车翻倒。你看,这不足以理解未来的具体情况。你必须知道它说的是什么意思。艾格尼丝就像个用显微镜观察大图片的人。她根据自己管中窥豹得来的些许信息,尽可能写出貌似良好的建议。”

“有时你也可能交上好运。”安娜丝玛继续说,“举个例子,我的曾祖父在1929年股市大崩盘的前两天,解开了这条预言,赚了笔钱。你可以说我们是职业后人。”

她紧盯着牛顿。“你看,直到两百年前,才有人发现艾格尼丝写出《精良准确预言书》是为了留下一件传家宝。很多预言都跟她的后人,以及他们的运道有关。她差不多是希望在自己死后也能照顾我们。我们认为,这就是她写出金斯林镇预言的原因。我父亲当时就在那里,因此在艾格尼丝看来,他不可能被达拉斯的圆形物体击中,但很有可能被一块砖头砸到。”

“真是个大好人。”牛顿说,“你几乎可以原谅她炸掉了整座村庄。”

安娜丝玛没理他。“总之,就是这样。”她说,“从那以后,我们始终致力于解读这些预言。总体来看,它的平均频率是一个月一条。最近变多了些,因为我们正在走向世界末日。”

“那是什么时候?”牛顿说。

安娜丝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时钟。

牛顿傻呵呵地轻笑一声,试图显得老于世故。经过今天这些怪事,他感觉不是特别正常。而且安娜丝玛的香水气味也让他不太舒服。

“算你走运,现在还用不着秒表。”安娜丝玛说,“咱们还有,哦,大概五六个小时。”

牛顿思忖片刻。有生以来,他从未产生喝酒的冲动,但有些东西告诉他凡事都有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