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第13/15页)

“陆先生,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吗?”雪寂问。

陆先生半晌不语,忽然间手一松,苍银之月落在了沙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他仰起头,看着正在下落的太阳,猛然间发出一声长啸。

能用声音杀人的秘术不止一种,安星眠一听到陆先生发出啸声,就赶忙集中精神力准备抵御。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只是多此一举,陆先生并没有催动精神力发出攻击性的秘术,他纯粹只是在宣泄自己的情感。那啸声中饱含着失望和悲怆,让在场所有人——无论是他的教友还是他的敌人——都禁不住在心里暗暗生起同情之意。

啸声停止后,陆先生的头低垂了下去,仿佛是在凭吊着什么。过了好久,他才重新开口说话:“你是怎么做到的?”

“苍银之月的外表的确十分坚固,难以伤害,但你也应该知道,它吸人魂魄的关键在于内嵌的那块魂印石,”雪寂回答,“星焚之力全部凝聚在魂印石中,才能让苍银之月发挥出那样强大的威力,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找到了两位痛恨辰月的秘术大师相助,一位是段鲁山,一位是拓跋未央。”

“段鲁山最擅长的是郁非的火焰秘术,拓跋未央和他正相反,一生苦练岁正的寒冰之术,”陆先生说,“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让段鲁山先将苍银之月灼烧到极热,再让拓跋未央用岁正法术给它急剧降温,利用一冷一热的胀缩交替,令魂印石自己开裂。”

“不错,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雪寂说,“而且光是段鲁山的郁非法术所能达到的温度都还不够,我还请来了一位河洛铸造师,让他用河洛高炉结合段鲁山的秘术,把火焰温度推到极致。经过三个月反反复复上千次的熔烧、冰冻,两位秘术士几乎要活活累死,终于,我听到了苍银之月内部传来的破裂声响。魂印石终于碎了,苍银之月成为了一个空壳。”

陆先生默然许久,缓缓地说:“你很了不起。真是没有想到,苍银之月没有毁在天驱的手里,却被你……”

他摆了摆手,闭上双目,似乎是为了平复一下情绪,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双目竟然已经布满血丝:“无论如何,这一局,辰月败了。我不会再纠缠于你,辰月也不会再纠缠于你,我想请求你放了我的人。”

“你不打算向我报复?”雪寂很是意外。

“报复你又有何用?”陆先生说,“辰月所为,从来不是为了仇杀。我不会为了这种无谓的仇恨而去折损哪怕一个人。”

雪寂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吧,我相信你所说的。放人!”

最后两个字是对游牧民说的。这些游牧民看来都十分服从雪寂的命令,立即为秘术士们松开了捆缚。雪寂弯腰拾起已经无法发挥效用的苍银之月,又说道:“把天驱的朋友们也一起放了吧。他们原本就是为了制止苍银之月重新现世而来的,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也不会再和我们动手了。”

游牧民们又手脚麻利地放开了天驱。果然如雪寂所言,天驱和辰月都并不再纠缠,事实上天驱们的目光中都还包含着颇多感激。只是被游牧民们一击得手制服,有些伤面子,所以他们也并未道谢,只是默默地离开。

“宇文公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也想争夺苍银之月,但如你所见,你已经无法得到它了。请你带着你的人一起离开吧。”雪寂说着,挥了挥手,五花大绑的梁景被推了出来。梁景满面羞惭,但宇文公子对他视若无睹,目光中显得无比迷茫,这是安星眠从来没有在他身上见到过的失落。过了许久,他才迈开步子,失魂落魄地慢慢离开,梁景和女斥候默默跟在他身后。

“你的父亲果然是个厉害的人啊,”安星眠在雪怀青耳边说,“天驱和辰月居然一起栽在了他的手里,而宇文公子……看来注定活不过四十岁了。”

他心底仁善,虽然宇文公子多次对他不利,还差点害他失去两根手指,但此刻看到这位枭雄如此模样,还是难免心里生起恻隐之心。

“未必。”雪怀青却说出了这两个字。

“什么未必?”安星眠不解。

“什么都未必。”雪怀青像是在玩文字游戏,手上却在不断地拉扯着袖子,抚摸着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安星眠看到这块玉镯,猛然间明白了雪怀青所说的话。

天驱离开了,辰月离开了,宇文公子也离开了。这片沙漠暂时恢复了平静。游牧民们开始驱赶骆驼,准备启程回到大漠深处,而雪寂也终于找到空闲可以和雪怀青安心说话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随我回部落去小住两天,不过那里环境太艰苦,”雪寂说,“所以最好是我陪你们去镇上,我们父女俩想说的话,怕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