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共同的案件 第二章(第3/8页)
“什么?”轮到我瞪大眼睛了。
“我是魔术演员。”叶戈尔笑了笑。
节目可真精彩!
是的,对于他者而言,这是绝好的伪装。甚至对于没被激发的他者而言同样如此——反正他具有超出一般人的小能耐。人们都希望魔术演员表演奇迹。他们是被世人公认的魔法师。
“很好!”我真心实意地说。
“可惜你去伦敦,”叶戈尔叹了口气。“要不我可以带你去看演出。”
这时我干了件蠢事,告诉他说:
“我不是去伦敦,叶戈尔。我也去爱丁堡。”
很少能见到一个人的面部表情会如此迅速地由高兴转为厌恶甚至是轻蔑。
“明白了。你们又要我干什么?”
“叶戈尔,你……”我一时语塞。
我有足够的勇气说这与他无关吗?
没有。
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明白了。”叶戈尔重复了一句,转身往客舱中部走去。我别无选择,跨进卫生间,关上了门。
一股烟味。尽管明令禁止,可抽烟的乘客仍会在卫生间里吞云吐雾。我望了望镜子——睡眼惺忪、萎靡不振的一张脸。尽管我与普通人有所差别……可此时还是想用额头去撞镜子。我真的这么做了,而且嘴里还不停地默念:“白痴,白痴,白痴……”
我太放松了,居然相信等待自己的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出差任务。
格谢尔亲自派我上路,难道会是普通任务?
我用冷水洗了把脸,站了一小会儿,恶狠狠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还是撒了泡尿,用脚踩下踏板,蓝色的消毒液流入钢制马桶。我洗洗手,又用冷水浇了浇脸。
这是谁的计划?格谢尔还是扎武隆?
是谁把没当他者的男孩叶戈尔派来与我同路?有何目的?
是谁设的棋局?有些什么规则?最主要的是,棋盘上究竟有几颗棋子?
我从口袋里掏出扎武隆的礼物。骨头本身是暗黄色的,可不知什么原因,我很清楚,工匠雕刻的是一匹黑色的狼。成年的黑狼,它仰着头,发出阴郁的召唤。
联系、帮助、建议……
小小的雕像看上去非常普通,在出售纪念品的小亭子里这样的雕像成千上万,只不过那些都是塑料做的,不是骨制的。而我却感受到了穿透雕像的魔法。我只需把它攥在手心里……只要愿意,就……
我需要黑暗使者的帮助吗?
我抑制住要把雕像扔进马桶的冲动,把它放回到口袋中。
可惜没有观众,无法评价我那个激昂的手势。
我在口袋里摸了摸,找到一包香烟。我烟抽得不多,四个小时的飞行距离不会让我犯烟瘾。可是现在我却想屈从于人类普普通通的喜好。所有他者都是年纪越大,小小的坏习惯就越多。似乎是想留住人之本性的细微表现,而没有什么是比恶习更可靠的方式。
我发现打火机留在西装上衣的口袋里了,于是毫不犹豫地擦燃了拇指和食指之间的高温电弧,用魔法之火点了烟。
初级魔法师总是喜欢借助魔法完成每件事情。
他们用水晶刀刮胡子,直到把半个脸颊或者耳垂给刮下来;他们用火球加热食物,汤汁溅得满墙都是,还得从天花板上把肉饼给刮下来;就连乘坐速度缓慢的无轨电车之前他们也要查查将来走势。
他们喜欢施用魔法的过程本身。如果可以,他们甚至会借助魔法擦屁股。
他者逐渐成熟,变得更聪明了,也开始吝啬起来。他们明白能量不会消失。最好还是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过去揿开关,而不是单单借助一股能量去触碰它。他们也明白,用电给牛排加热远比用魔法之火要好,小伤口最好涂药膏,“阿维森纳”咒语留着以备重病之需。
再往后,如果他者不是停留在最低的能量等级上,那么他们就能掌握真正的本领。这时他就不会再计较用打火机还是用魔法点烟了。
我吐了一口烟。
格谢尔?
扎武隆?
算了,瞎猜是毫无意义的。不过应当牢牢记住,一切远比最初想象的要复杂。该回座位去了,飞机快要降落了。
飞越拉芒什海峡的时候我们照例被颠了一阵。不过飞机降落得很平稳。很快大家就通过了例行的入关检查。其他乘客都去取行李了(除了没被激发的叶戈尔,飞机上没有其他的他者),我稍稍落到了后面一点儿,在地上找到自己的影子。我直盯着灰色的轮廓,让它变得立体并迎着我竖起来。接着我跨到自己的影子里,进了黄昏界。
这里没什么两样。墙、窗户、门。只不过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仿佛褪了颜色一般。普通人像影子一样在现实世界中缓缓飘动。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都想绕过这段看上去毫无异处的走廊,而且还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