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的新娘(第7/8页)
他们向南再向西南进发,直到深林堡的高塔从视线中消失,喇叭声也被森林吞没。狼仔夺回了城堡,她心想,或许不会赶尽杀绝。
特里斯·波特利策马来到她身旁。“我们走错方向了。”他说着指指透过遮天树冠窥视下方的月亮,“得向北拐,去找船。”
“先向西。”阿莎坚持,“向西,直到太阳出来。再向北。”她转向麾下最好的骑手:“侏儒拉弗和锈胡子罗衮,去前方探查,确定没有敌人,我可不想到海边出现惊喜。如果遇上狼仔,回来报告。”
“如果必要的话。”罗衮透过厚厚的红胡子回答。
两名斥候消失在树林中,剩下的铁民继续前进,但速度缓慢。森林遮蔽了明月与群星,脚下地面又黑暗泥泞。没走出半里地,她表亲昆顿的马就踩进坑里,摔断了前腿。昆顿只能割它喉咙,阻止它继续嘶鸣。“我们得点些火把。”特里斯劝她。
“火会吸引北方佬。”阿莎暗自咒骂,不知离城是不是个错误。不。若我们留下死斗,可能已全部阵亡。但黑暗中行军也不是什么好选择。这些树要是能动,会杀了我们的。她摘掉头盔,向后捋捋汗湿的头发。“再有几小时太阳就出来了。我们在这儿停下,休息到天亮。”
停下简单,休息难。没人睡得着,即便耷拉眼戴尔,这个以边划桨边睡闻名的桨手也一样。一些人互相传递一袋盖伯特·葛洛佛的苹果酒,带吃的人和没带吃的人分享食物,骑手们打理马匹。她表亲昆顿·葛雷乔伊派三个人上树,观望森林中有无火把。科洛姆磨斧子,少女科尔磨剑。马匹撕咬着地上枯黄的死草和芦苇。霍根的红发女儿抓住特里斯·波特利的手,缠着想把他拽进树林。特里斯拒绝后,她拉六趾哈尔走了。
我要是能那样该多好。在科尔臂弯中最后的放纵一定非常甜美。阿莎胃里泛起一阵难受。她还能踏上黑风号的甲板么?就算能,又能去哪儿呢?群屿闭门不纳,除非我肯弯下膝盖,张开大腿,忍受艾里·艾枚克的拥抱;其他维斯特洛港口也不会欢迎海怪之女。她可以照特里斯希望的那样去当商人,或前往石阶列岛加入海盗,或……
“随信均奉上王子的一部分。”她喃喃低语。
科尔咧嘴笑了。“我宁愿要你的一部分,”他轻声道,“最甜蜜的部分——”
有东西从草丛中飞出,轻轻落在两人之间,不断翻滚弹跳。那是个黑色圆球,湿哒哒的,滚动中不断抽甩着长发。它最终撞上一条橡树根停住,乌鸦嘴说:“侏儒拉弗变矮了。”阿莎半数的手下立刻跳了起来,摸索盾牌、长矛与战斧。他们也没点火把,阿莎只来得及想,并且远比我们熟悉这片森林。
周围的树木突然全向他们压来,北境人咆哮着汹涌而出。
狼群,阿莎想,他们像嗜血的狼群一样嗥叫。这是北境的怒吼。她的铁民也吼回去,血腥的战斗即刻打响。
没有歌手会传唱这场战斗,没有学士会在读书人喜欢的书中为这场战斗留下只言片语,没有旗帜飘扬,没有战号呜咽,没有伟大的领主召集手下、作振聋发聩的战前演讲。他们就着黎明前的黑暗战斗,看不清彼此的面目,在树根和岩石间踉跄冲杀,被淤泥和腐叶拖住脚步。铁种穿着锁甲和盐渍的皮甲,北境人则有毛皮、兽皮和松树枝的掩护。星月观赏着他们拼斗,苍白光芒从头顶扭曲的光秃树枝间零落撒下。
第一个冲向阿莎·葛雷乔伊的人被她用飞斧掷中眉心,死在她脚下。这让她喘了口气,得以把左手滑进盾牌绑带。“集合!”她高喊,也不知会招来自己人还是敌人。一个手持战斧的北方佬欺向她,边挥舞双手斧,边发出莫名的怒吼。阿莎举盾挡住,然后迅速近身用匕首划开他的肚子。他倒下去,怒吼变作哀号。阿莎转过身,迎上后面另一只狼仔,砍中他头盔下的眉骨。这狼仔也砍中了她腹部,却被锁甲顶住。她趁机用匕首刺他喉咙,他倒在血泊之中。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头发,但她头发太短,扯不动头。阿莎反腿使劲踩在那人脚背上,他疼得尖叫,她则脱身出来。等她转身迎敌,却发现对方死了,手里还抓着一把她的头发。科尔站在他旁边,剑淌鲜血,眼摄月光。
乌鸦嘴一边砍杀,一边高喊计数。“四!”一具尸体倒下。“五!”只隔了一次心跳。马儿们被屠杀和鲜血吓疯了,恐慌地嘶鸣,乱蹬蹄子,翻着白眼……除了特里斯·波特利高大的杂色种马。特里斯已翻身上马,拔出长剑,他的马双蹄腾空,对月长鸣。今晚结束前,我或许会欠他几个吻,阿莎心想。
“七!”乌鸦嘴高喊,但他身边的长斧罗伦扭断了一条腿,倒在地上。黑影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一边高声叫嚣,一边沙沙作响。我们在和森林战斗,阿莎砍死一个身上的树叶比周围的树都要多的人时想到。这想法让她“哈哈”大笑,笑声引来更多恶狼,而她一一将其击杀,心想自己是否也该报数。我是个结了婚的女人,而这是我的乳儿宝宝。她把匕首刺进北方佬的胸膛,穿透毛皮、羊毛和熟皮革。他的脸离得那么近,阿莎能闻到酸臭的呼吸。这人也扼住了她喉咙,但阿莎的匕首刺进去,在肋骨间刮擦,令他颤抖着死去。她放开尸体,虚弱得差点摔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