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2/10页)
这话让骑士皱紧眉头,“你那条毒舌给我消停会儿,否则休怪我拿它打结。”
提利昂咽下顶嘴的念头。他上次嘲讽大个子骑士过了火,嘴唇到现在还肿得厉害。下手凶狠、毫无幽默感,真是莽夫一个。从赛荷鲁镇来此的路上,他已把骑士的脾气摸了个透。现在他想到的是藏在靴子里、脚趾间的毒蘑菇。俘虏他的人很可悲地没能把他搜查仔细。这是最后的解脱。无论如何,我不能让瑟曦活捉。
他们继续向南,繁华景象又慢慢呈现。这片城区里,被遗弃的建筑少了许多,不穿衣服的小孩消失了,而门边刺客们的打扮奢华了些。道旁的几家旅馆总算看起来有可以放心住进去、而不用担心被抹脖子的样子了。沿河边路排列的铁柱上挂着随风摇晃的灯笼。随着道路变宽,房子也越来越阔气,有的甚至带有宏伟的彩色玻璃圆顶。圆顶中燃起了火,在深沉暮色的映衬下,呈现出蓝、红、绿、紫等不同颜色。
纵使景致开朗了,提利昂仍然觉得空气中的味道不舒服。他知道洛恩河西岸是瓦兰提斯港口的所在,无数水手、奴隶与商人会在那里登陆,而各式酒馆、旅店和妓院也正是为他们准备的;可如今他位于洛恩河东岸,这里的外乡人少之又少。我们在这里不受欢迎,侏儒意识到。
见到第一只大象时,提利昂看得目不转睛。小时候,他在兰尼斯港的百兽园里见过大象,可那只母象在他七岁那年就死了……况且眼前这头灰色巨兽足有从前那只的两倍大。
他们很快又追上了一头矮象,那象的皮肤白得像骨头,拉着一辆华丽的车。“没有牛的牛车还叫牛车吗?”提利昂问骑士,但对方对他的俏皮话无动于衷。于是他回归沉默,入迷地注视着前方的矮象摇摆屁股。
这样的矮象在瓦兰提斯城的大街小巷并不少见。等他们来到黑墙边、长桥旁的拥挤街区时,已经见过了十几头矮象。灰色的大象也不少——它们宽阔的背上驮着堡楼。朦胧夜色中,粪车开始出没,半裸身子的奴隶们铲掉大象小象在路上遗留的各种热气腾腾的粪便,装进车里。粪车周围总是紧跟着一群群苍蝇,所以铲粪奴隶脸上的刺青也是苍蝇,以表示他们的职业。我亲爱的老姐很适合来干这个,提利昂兴致勃勃地想,她那么漂亮,在那对粉嘟嘟的脸蛋上文一把小铲子、外加一堆苍蝇就更可爱了。
这时,前进速度已慢如龟爬。河边路上车水马龙,几乎所有人都在往南赶。骑士夹在队伍里,犹如一根顺河漂流的浮木。提利昂瞅了瞅旁边的人潮,发现十个人中有九个是脸带刺青的奴隶。“这么多奴隶……他们上哪儿去啊?”
“红袍僧们会在日落时分点燃夜火,至高牧师将发表演讲。我是没兴趣听,可要到达长桥必须经过红神庙。”
又走过三个街区后,他们来到一个被火炬照亮的大广场,瓦兰提斯的红神庙就位于此。七神救我,这庙子居然有三个贝勒大圣堂那么大。它无论柱子、阶梯、桥墩、桥梁、圆顶还是塔楼全都大得出奇,仿佛是从一块天外巨石上凿刻而成,整个光之王神殿看起来竟似伊耿高丘。神庙墙壁有上百道红、黄、金和橙色线条,它们互相叠加,宛如日落时的层云。神庙里那些细长的高塔弯来拐去地升上天空,形状好似结冻的火焰。火化石。神庙梯级边燃起了巨大的夜火,至高牧师就站在火堆间发表演讲。
此人就是本内罗。至高牧师站在一根红石柱上,一道细细的石桥将柱子和一座高台相连,地位较低的祭司和侍僧站在高台那边。侍僧们穿淡黄或明橙色袍子,而正式的男女祭司都穿红袍。
大广场里人站得密密匝匝,几乎挤不动。信徒们大都在袖子上别了块红布或围着红布头巾,每双眼睛都望向至高牧师——只有他俩急着离开。“让路,”骑士一边驱马前进,一边咆哮,“快让开!”瓦兰提斯人愤愤不平地勉强让开,嘴里嘀嘀咕咕。
本内罗的高音令人印象深刻。他又高又瘦,五官轮廓突出,皮肤白得像奶。他的脸颊、下巴和光头上文满了火焰刺青,火焰包裹了他无唇的嘴,这张明红色面具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这不是奴隶刺青吗?”提利昂问。
骑士点头。“红神庙把小孩买来,训练成祭司,或是神庙专属的妓女和战士。你看,”他指着阶梯上一列穿华丽盔甲、披橙色披风的士兵,他们手握长矛守卫着神庙的各个入口,长矛尖端都被做成火焰燃烧的形状,“那便是圣火之手,光之王的圣战士,红神庙的守护者。”
一群火骑士。“噢,光之王的手得有几根指头啊?”
“一千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每一束火焰的熄灭都伴随着新一束火焰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