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脱逃(第9/12页)
“前方有雾,船长!”
喊声从头顶传来。
阿莫斯对舵手说:“左满舵。”
“海燕”号转向南方。“皇家狮鹫”号在后面紧追不舍,距离不过四百码。两船转过航向后,风停了。“海燕”号向雾气靠近,阿莫斯对阿鲁沙说:“这儿的风真他妈没劲,我会收帆,这样不会有帆动的声音暴露位置。”
他们突然闯进灰暗黑沉的雾墙。太阳落下海面,四周很快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战舰刚从视线中消失,阿莫斯就喊道:“收帆!”
水手们降下船帆,“海燕”号迅速慢下来。阿莫斯说:“右满舵,别说话,保持安静。”
顷刻间,船上静得犹如墓地。阿莫斯扭头小声对阿鲁沙道:“这儿的海流一路向西。我们会任凭它把‘海燕’号带出雾气,同时寄希望于瑞德波恩的船长是个来自王国之海的人。”
“船舵正直。”
阿莫斯轻声对舵手下令,随后又向瓦斯科说,“传话下去,帆桁扎牢,桅杆上的人都别动。”
阿鲁沙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寂静。在刚才的激烈追逐中,凛冽的北风席卷而来,绳子和船帆在帆桁上唱着歌,帆布不断拍打。而在这片雾气中,一切都透出诡异超然的安静。帆桁偶尔的呻吟或是一根绳子的抽打,是黑暗中仅有的声音。恐惧将时间拉长,夜晚似乎永无止境。
接着,犹如警报晌起一般,他们听到另一艘船上的声音和话语。帆桁吱嘎作响,帆布扑打不止,各种声音在微风中回响,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开始,阿鲁沙什么也看不见。过了一会儿,船尾处一个暗淡的光点刺透了黑暗,从东北方一直移动到西南,那是“皇家狮鹫”号上的油灯。“海燕”号上的每个人,无论在甲板上还是桅杆上,都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弄出声音,传过水面。他们听到远处传来喊声:“安静,该死的!我们的声音这么大,没法听见他们在哪儿!”’—切都静下来,只有“皇家狮鹫”号上船帆和缆绳的摆动声。
他们一直在黑暗中等待,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可怕的磨擦声响起,有如雷声隆隆——这是木头撞上暗礁后断裂破碎的声音。顷刻之间,人们恐慌的喊叫也传了过来。
阿莫斯对黑暗中若隐若现的众人说:“他们触礁了。从声音听来,船底外壳破了。他们死透了。”
他下令转舵西北,远离沙洲暗礁。水手们连忙升帆。
“糟糕的死法。”
阿鲁沙道。
水手们把油灯拿上甲板,在昏黄的灯光中,马丁耸耸肩,“有什么好死法吗?我见过更糟的。”
阿鲁沙离开后甲板。海难者凄惨的喊声仍旧从海面隐隐传来,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和瓦斯科开火造饭的命令遥相呼应。阿鲁沙关上甲板扶梯的门,把这些让人不快的声音关在外面。他静静地打开了自己舱室的门,看到安妮塔还在睡。暗淡烛光下,她披散在枕头上的那一头红褐色头发,几乎变成了黑色。阿鲁沙正要关门,忽然听到女孩的声音:“阿鲁沙?”
王子走进去,发现安妮塔正就着昏暗的光看他。阿鲁沙坐到铺位边上。“你还好吗?”
他问。
安妮塔伸个懒腰,点点头说:“我睡得很香。”
她睁大眼睛,“已经是晚上了?”
她坐起来,面孔离他更近了。
阿鲁沙伸手环住她,拥在怀里,“一切顺利。我们现在安全了。”
公主把头靠在他肩上,叹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阿鲁沙。”
王子什么也没说,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情感,一种保护欲,一种照顾她、让她远离伤害的愿望。他们静静地坐了很久,阿鲁沙才慢慢压住心中的冲动。他抽回身说:“我想,你一定饿了。”
她欢畅地笑起来,“哦,当然。说实话,我都要饿死了。”
阿鲁沙说:“我会让他们送些吃的下来,但估计没什么好东西,不比你在嘲讽者那儿吃到的好。”
“什么都行。”
王子走上甲板,让一个水手去厨房拿点东西给公主,他走回船舱时,发现公主正在梳头。“我看起来肯定一团糟。”
她说。
阿鲁沙努力压抑微笑的冲动。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有种无法解释的快乐。“哪儿的话,”
他说,“你看上去美极了,真的。”
安妮塔停下手里的动作。她上一分钟还显得那么年幼,可下一分钟又是那么有女人味。阿鲁沙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公主微笑着对他说:“你上次来克朗多的时候,我曾在父亲的宫廷晚宴上,偷偷看过你一眼。”
“我?那是为什么啊?”
安妮塔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我觉得你很英俊,但也有点严厉。有个男孩把我举起来,让我看清楚。他是随你父亲一起来的。我忘了他的名字,但他说自己是一个法师的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