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姑娘(第25/27页)

能给的权力她都给了,能给的信任她也都给了,却并不知道人家还想要更多。

有天晚上Alex忽然发来一封邮件,中心思想一句话:

我们需要重新考虑股份的分成,我要50%,和你平分。

一分钱没投资过,怎么能要50%?看来今天这个弟弟喝多了,毕竟是俄罗斯人,难免喝多。

她没多想,给他微信留了一句:We need to talk[12].

他马上回复,是的,当然,我明天会给你看一份东西。

听口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想要加薪干吗不直接说?明天是要用辞职书来威胁?

她微微有点寒心,却也很快抹过去了,明天一切好说,毕竟从没亏待过他。

第二天Alex在她面前摆上了一份复印件。采,他说,你好好看看,我先走了。

文件很复杂,很多,通通指向一句话:古董家具店与采无关。

应该是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动作,从他获得了签字权时起。

经过一系列的操作,原先的公司被注销,新公司和老公司只差一个字母,但股权登记表上没有采的名字,Alex是唯一的外国股东。

6个货柜的进货记录、价值近2000万泰铢的货物资产、店铺仓库的租赁归属、品牌、渠道和市场通通落入了这个俄罗斯人的囊中,他洗劫了他的异国姐姐,一根稻草也没留给她。

身为一个强盗,或许他认为自己是仁慈的,甚至是慷慨的,那个给采50%股份的提议他命令式地传达给她,好似恩赐,早已忘记了数年前他穷困潦倒时,是谁给了他饭碗。

采那天驱车去了店里,锁换了,打不开门,满屋子亲手淘来的老物件沉默不语,已与她毫不相关。头顶有小灯闪烁,不知何时安装了摄像头,采静静地站在那里,把那摄像头看着。

半夜又收到Alex的邮件,摊牌后的他语气生硬霸道,但字斟句酌,看得出是经律师起草的,邮件里警告采,不要去骚扰他的公司。他强调,那是他的,他有法律文件。

警方的答复是:我们只看文件,文件显示这个店是他租来做生意的地方,有权不让你进来。

一手投资、创立、经营的店铺自此与采无关,她再没能走进那道门。

吃准了她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欺负得明目张胆,数年来的操劳奔波化作泡影,她白干了这么多年。

那50%的股份她没要,已经被弄脏了的东西,她不屑弯腰去捡。

等我知道这个消息时已事发半年,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气愤之余是另外一种气愤:

采,都这么久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这半年是怎么过来的?

怎么什么都没说,什么都看不出来,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依旧是一张看不出阴晴的脸,多年的心血就这么被明抢了?难道就这么算了?

采只说,她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已经换了好几个律师,在打官司了。

再问,她就不肯说了。

那把背后捅来的刀子应该还插在她身上,谁也说不清插得有多深。

这种事击垮一个人太容易,很长一段时间过去,采却始终看不出悲喜,只是再也不会谈及任何和古董家具相关的话题,一句也不提。

身为朋友我能做的唯有不去马后炮,事后的提醒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些暗伤留给她自己去织补吧,躲在她的壳后面。

……人家给你一点好,你就不管真的假的百倍以还,采啊采,你到底是多缺爱?

官司打了很久,截至目前依旧没有个结果,或许永远不会有个公平的解决。

每次去清迈,我都很想问问她事情是否有转机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算了,她不会接茬的。

我每次去清迈时,采惯例会来接我,车惯例停在机场门外静静地等我。

惯例,车会开得如风一般,撕扯开异乡的暗夜,一路颠沛,一路向前。

…………

有时候会想,对于采,我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未有过什么朋友以上、恋人未满,不过是两个经常对坐一天话都不会多说几句的朋友。

我来了,她会接我,我走了,她会送我,许久不见不会主动联系,见了也没什么欣喜和激动。

她开车,我坐后斗,吹着风唱着歌抱着狗,于是浮尘都悄然远去,湮灭在那座清新的小城。

从青年到中年,追完自我追自由,追完自由又该追什么呢?

除了短暂的相伴,我们彼此也给予不了对方别的什么了,偶尔陪伴,已是全部。

可是,采哦采,我还能为你再做点什么呢?

所以考虑再三我保留了上述这个章节,记叙采的一次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