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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江认为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让佐久间的情绪恢复平静,尽可能地减少他越狱的冲动。出自二十年从事刑务所工作的经验,他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
过了有二十分钟,手铐终于被锯开,狱卒跪在佐久间的脚边开始锯脚镣。
铃江站起身注视着狱卒的动作。屋内所有人都缄默不语,只听得见单调的钢锯声和窗外的蝉叫声。
铃江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因为从农业学校通过专业考试考入大学的缘故,对农业颇有兴趣,喜欢植物,因此就任府中刑务所所长以后,下决心让服刑人员去做花艺,以此来缓解他们的情绪。
犯人的休息时间是上午10点和下午3点各有十五分钟,利用这段时间让在各工厂干活的犯人搭建宽大的花坛,并分给由农耕班的犯人培育的花苗,让他们种植花卉。铃江利用犯人的竞争心理,春、夏两季让所长以下的管理人员当评选员,评定花卉的优劣等级,犯人们由此而热衷于修花,在宽大的花坛上,花朵竞相开放。
接着他向犯人分发插花用的小竹筒,允许犯人们将花卉带回牢房插在竹筒里。
铃江考虑在关押佐久间的房间里也要事先布置好鲜花,便向狱卒招招手,低声命令他去做。狱卒领命走出了房间。
花了有三十分钟时间,脚镣也被锯开了。佐久间稍稍伏下眼睑,一动不动地坐着。
铃江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将手肘支着桌子。
“你累了吧。好好休息一下。”他说道,命令监管单人牢房的看守长把佐久间带到监室里去。
佐久间站起身,向铃江鞠了一躬,朝门口走去。他被卸去了沉重的脚镣,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脚底下像是不知如何着地似的显得很别扭,在看守们的簇拥下走出了房间。
铃江向看守长青柳等札幌刑务所来的看守们重新表示慰问,说洗完澡后好好休息。
青柳他们整队弯腰行礼后,排成一列走向走廊。地板上留着被割断的特制的手铐和脚镣。
第二天早晨,铃江一走进所长办公室,当班的看守长便向他汇报有关佐久间的情况。他曾有过指示,有关佐久间的情况哪怕是些微的小事,也必须做到每天汇报。
“看来他真的很累了,昨天打着呼噜睡着了。今天早晨吃饭也很香。没有其他异常。”看守长立正着说道。
“你辛苦了。和其他单人牢房里的服刑人员一样,也允许佐久间每星期洗澡两次,看样子他身上也很脏,今天让他提早洗澡。”铃江吩咐道。
看守长敬礼,走出了房间。
这天天气也很闷热,窗外蝉声不断。
他结束早晨的执勤离开了办公楼。他已经养成抽空在监舍里走一走、一间间地打开单人牢房的房门,走进去和服刑人员交谈的习惯。尤其是病舍,他每天都要去探查。
他走进单人牢房,跟随看守依次一间间地打开牢房门。他的目的是要见佐久间,但他想给佐久间留下一个印象,就是从监舍的一端走过去,这是他平时养成的习惯。
铃江在佐久间的房间门前停下,走进门里。佐久间端坐着。
“睡好了吗?”铃江问道。
“是!”佐久间低声答道。
“我最喜欢的是花。所有的房间里都在小花筒里插着花。这些花都是服刑人员培育的。如果花谢了,你对狱卒说,让他们换新的。”铃江为了表示不是只在佐久间的房间里放着花,故意用若无其事的口气说道。
佐久间默默地点点头。
“身上很脏吧。我已经向看守长说过,让你洗个澡。去热水里泡一泡,把身上好好洗一洗。”铃江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道。
佐久间再次回答“是”。铃江看见佐久间的脸颊放松了。他朝隔壁的牢房走去,觉得佐久间的笑容很令人生厌,像是莫名其妙地冷笑。他主动提起花、洗澡,佐久间仿佛觉得他是有意而为之,正在内心里冷笑着。
铃江再次意识到这个人用普通的手段难以对付。但他心想,如果佐久间对他怀有那样的鄙视,就无论如何也要设法阻止他的愚钝。
查看有关佐久间的记录,他虽然身陷囹圄,但对看守故意采取抵触的态度。看守情绪急躁,以严厉的态度对待佐久间。可是佐久间反被激怒,会不断地做出威胁看守的言行,不久看守们便在心理战中败下阵来,向佐久间让步了。
就是说,佐久间在看守们面前处于优势,可以恣意妄为。对他来说,看守们是应该受到鄙视的,这可以用越狱的行为来一决高低。不仅仅是看守,就连所长以下的管理人员,在他眼里,只觉得看守们比他自己更拙劣。铃江心想,如果将这样的情绪反其道而行之彻底装傻的话,也许就能因此而打开某种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