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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吉里奥看出,她现在可不在演戏了,看出她很苦恼,万分苦恼。他这才第一次带着真正的兴趣来打量她。他那副又愉快、又伶俐的态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较严肃、比较深沉的神气。

这会儿,奥拉旭插嘴了。

“你可知道,这傻丫头怕些什么,博士?她怕的是,那儿河边上,毒蛇吞食青蛙的时候,青蛙发出的叫声。”

维尔吉里奥也曾听见过这种令人心碎的惨叫。

“这我了解。”他只讲了这几个字。

这是无上幸福的一刹那。这会儿,埃丝特眼睛里充满了一种喜洋洋的表情,这表情很正常,一点儿也不做作。她不在演戏了。这种幸福的感觉一刹那就过去了,可是这一刹那已经够了。即使她对奥拉旭怀有的憎恨也消失了。

她走到钢琴边。马内加·丹塔斯这时正在对维尔吉里奥解释他们手头的一桩事务。那是一个重要的“霸占的骗局”,关系着好多康托的出入。维尔吉里奥只得勉强听他讲。奥拉旭时不时凭着自己的经验,插进一句话来。维尔吉里奥引用了一条法律。钢琴发出第一个和弦声,在屋子里震响着。律师微微一笑。

“现在我们来听堂娜埃丝特演奏吧,”他说,“过会儿再来研究研究,有什么办法来扩展你们的种植园。”

马内加打了一个手势,表示同意,于是维尔吉里奥就跑到钢琴边,站在埃丝特身边。她奏的那支华尔兹,不单停留在这客厅里,还传到了外边去,越过田野,一直传到屋子后面的森林里。马内加·丹塔斯坐在沙发上,在跟奥拉旭讲话。

“真是个出色的小伙子,是吧?本领多大啊?什么,人家说他还是个诗人呢。他口才真好?他会成为我们的一个得力的律师。他有的是头脑。”

“还有埃丝特怎么样?”奥拉旭说,“她这种人品,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我的朋友?在伊列乌斯,换句话说,即使在巴伊亚——即使在巴伊亚,”他重复了一句,“你哪里找得着这样有教养的女人?她完全懂得那一套玩意儿,什么法文啦、音乐啦、时装啦,什么都懂。她真有头脑,”他用一个指头敲敲自己的脑瓜,“她不光是个漂亮的小妞儿呢。”他得意洋洋地讲着,像一个人在讲自己的财产。他语气里吐露着自负的意味。他很高兴,自以为埃丝特是弹给他听的,是因为他请求了才弹的。马内加·丹塔斯点点头。“她是个有教养的女人,一点儿不错,正是这么回事。”

维尔吉里奥站在钢琴边,眼睛里洋溢着柔情蜜意,随着钢琴奏的调子哼着。等埃丝特弹好了站起来的时候,他伸出一只手来扶她。她站在维尔吉里奥身边不动,他呢,一边鼓掌赞美,一边对她悄悄地说,目的只要她一个人听见:

“你真像毒蛇嘴里的一只小鸟。”

马内加·丹塔斯兴致好得很,他还想再听。奥拉旭走到他们身边来。埃丝特费了好大一把劲,才忍住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