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度(第3/5页)
第五十五吉:“宜旅行、宜嫁娶,万事大吉……”
俊三从装模作样的法衣裹身的和尚手里拿过一支签。
这也是吉签:“蔽月浮云散,万里照朗光……”美根子从一旁看着这样的签诗,心花怒放。
“好,两支都是吉签。”俊三也喜不自禁。
小小的观音堂上,清晨就来朝拜的香客点燃的蜡烛熠熠闪动。在这临时殿堂后面,据说耗资四亿日元的钢筋水泥结构的正殿即将竣工。
从这一带往淡路岛方向,路边都是各种小摊,现在正是准备出摊的时候。
俊三看着给衣服绣字的小店铺,说:“买一套西服,可以在这儿绣名字。”
卖眼镜、卖手表、卖钢笔、卖皮包、卖鞋,各式各样的杂货,再往里走便是卖衣服的,日本的、外国的,应有尽有,像一条长长的隧道。
战前卖孩子防走失牌、腰挂、细绳、毛笔、人造花的店铺现在不见了。
一走进卖衣服的隧道,就被做生意的人盯上,他们大声吆喝兜售衣服。
“太太,夏天的衣服,您看怎么样?您是今天的头一笔开张,价钱便宜,跟白送一样。”
一件素地红碎点花纹的丝绸夏季和服挂在衣架上,在美根子眼前晃来晃去。
专卖女式和服或专卖男式西服的相似的店铺一间挨着一间,这样子是不是生意就好做一些呢?可能这些都是估衣铺,但现在卖的净是新衣服。
“乞巧节什么时候?”俊三问。
“七月初七。”
他们似乎为了减轻两旁估衣铺造成的压迫感,开始闲聊。
“不是阴历,天上星辰位置就看不出来。阳历七月七日还是梅雨季节。我小时候,一到七夕,就买来竹子,系上折纸做的诗笺,到这儿来放进水里流走。”
“你是生在河对岸吧?”
“对。去年乞巧节,新仲见世街的拱廊里挂着五彩风幡、花绣球、大诗笺,花花绿绿、五彩缤纷,可漂亮了。商店都减价大甩卖。”昔时的景象似乎浮现在美根子的脑海里,“过了乞巧节,浅草在七月十日的四万六千日参拜期间还有酸浆果集市,除了一串串一簇簇红的蓝的酸浆果玩具外,还有避毒虫的护身符、避雷符。”
有时候,逛完酸浆果集市,背着睡着的弟弟从吾妻桥回去。
“酸浆果之后是盂兰盆节。”
“脑子里记的越多越有意思。”
“啊,淡岛池也没了?!”美根子停下来寻找。
在尘蒙蒙的树木环绕的空地上搭着杂技团的帐篷。帐篷入口处摆着猴子和野鸡,以为是小马戏团,其实是表演脱衣舞的。
“原来是脱衣舞,门票三十日元。”俊三嘟囔着。
招牌广告上浓艳妖媚的美女人浴图经过风吹雨淋,憔悴凄惨。
三四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模样的人正逗弄猴子。
俊三和美根子又走进小摊贩的隧道,穿过去,来到木马馆前面。
几杆写着“浅草万岁”的旗帜随风飘扬,但二楼“万岁小屋”的窗户像洞穴一样黑咕隆咚。
楼下,木马伴随着唱片播放的童谣音乐,一边上下起伏一边旋转。只有一个男孩子骑木马玩,保姆在旁边照看。
俊三一边走一边说:“那儿有藤萝架,应该是葫芦池岸边。”
六区的葫芦池消失以后,俊三第二次到这里来。
关东大地震以前,十二层塔倒映在葫芦池水里。那是古老的浅草的回忆。那个时候,还没有美根子。
葫芦池填平以后,盖起电影院,六区的景色也变了样。
一个卖钢笔的特地用泥土把钢笔弄脏,然后一边用布擦一边抬头紧紧盯着俊三,但没有招揽生意。
烤墨斗鱼、炒面、关东煮的味道扑鼻而来。
“置身浅草的人群里,就会感觉到昔日的松散。”
美根子听俊三这么一说,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地。
电影院开演的铃声像闹钟一样刺耳地叫唤起来。
俊三想,敬子该起床了吧……
一大早两次电话,闹得敬子头痛。
第一次是朝子打来的,说没车,回不来,住在郊外的朋友家里了。那口气只是通知家里一声,冷淡得很。
敬子还想问两句,对方说完话就咔嚓挂断了。
第二次是俊三公司的老会计打来的。敬子与公司的人几乎不认识,但这个姓秋田的老头倒见过几次面。
“嗯……是夫人吗?真的是夫人吗?”
“是。没错。”
“噢,听声音非常年轻,我以为是令爱……原来是夫人。嗯,我个人觉得也可以跟您说,可是……现在总经理在家吗?我找总经理……有点事。”
“岛木一大早就出去了,没去公司吗?”
“啊,昨天晚上回去了吗……是嘛,其实我现在在外面打公用电话。我上班以后,以为总经理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