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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斯特扶着椅子,法官慢慢扶着拐杖站起来,他盯着壁炉上那幅画儿看了一会儿,“等一下,孩子”。他搜肠刮肚,想找些话语弥补一下刚才两个钟头里两个人之间的裂痕,最后他说:“你知道,杰斯特,我现在可以看到你刚说的那只粉骡子——就在果树和木屋后面的天空上面。”
承认这样的话并不能改变两人的关系,他们都意识到了。法官缓缓地起身,杰斯特站在他旁边,随时准备搀扶他。杰斯特心里的同情和自责混在一起,让他自己很别扭,因为他不喜欢这样。当爷爷终于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他说:“我很高兴你知道我的态度。我也很高兴告诉你。”可是爷爷眼睛里的泪水让他不自在,他硬着头皮加上一句,“我爱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爱你,爷爷。”而当爷爷拥抱他时,爷爷身上的汗味儿和伤感让他难受,当他松开拥抱时,有种自己好像被打败了的感觉。
他跑出房间飞快地上了楼。到了楼上,在走廊里有一扇窗户,上面有彩色花纹,阳光射进来照亮了杰斯特的褐色头发,在他脸上投下黄色光线。杰斯特屏住呼吸,关上自己的房门,一头扎在床上。
没错,他是没有激情。爷爷的话令他羞愧,这话在他脉搏里跳动,他觉得爷爷知道他还是一个处男。他用男孩子那双硬硬的手拉开裤链自慰。他认识的其他男孩都曾跟他吹嘘自己的恋爱史,他们甚至去了一个小屋,那是一个叫蕾芭的女人开的妓院。这地方让杰斯特着迷,房子外面很普通,门廊有格子棚,上面爬着土豆藤。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房子对杰斯特有很大的吸引力,他有时候绕着房子转,感到一种挑战和失败。有一天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女人从房子里出来,他就看着她。那个女人很普通,穿着蓝色的衣裙,嘴唇涂着厚厚的口红。他可以被激起热情的。但是当那女人无意间转过身看到他,心底失败感带来的羞怯让他一动不动,仿佛被钉在了地上。直到那女人转过身走远。杰斯特一口气飞跑了六个街区,到了自己家门前才停下来,到了家就一头扑在床上,就像刚才一样。
不,他没有激情,但是他曾有过爱的滋味。有时候一天,或者一个星期,一个月,有一次是一整年。那持续一年的爱是对一个叫泰德·霍普金的男生。他是学校所有运动员中最棒的一个。杰斯特会在学校走廊里寻找泰德的眼睛,见了面,尽管他的心怦怦直跳,一年里他们也只是说过一两句话。
有一次,遇到下雨,两人同时走进学校门厅,泰德说:“这天糟透了。”
杰斯特含含糊糊地接话说:“是很糟糕。”
两个人另一次对话稍微长点儿,也稍微正式点儿,但却让杰斯特饱受屈辱。因为杰斯特爱着泰德,他非常想给泰德一件礼物让他对自己印象深刻。在橄榄球开始的赛季,杰斯特在一家珠宝店看到一个小的金制橄榄球。他买了下来,但花了几天工夫才找到机会给泰德。因为必须是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所以他跟踪了泰德几天,终于有一天在泰德的更衣室遇到了。杰斯特拿出金橄榄球,哆嗦着递给泰德。泰德问:“这是什么?”杰斯特一说话,就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误,他匆忙地解释:“我捡到的。”
“为什么给我?”
杰斯特窘得有些发晕:“只是这东西对我没啥用,所以我想也许给你——”
泰德的蓝眼睛看着杰斯特,里面有讥讽和怀疑。杰斯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一种热辣辣的痛,他的雀斑颜色更深了。
“那谢谢啦!”泰德说着把小金球放进裤子口袋。
泰德是一个军官的儿子,父亲的军队驻扎在米兰城市外十五英里的地方。部队随时可能开拔,杰斯特一想到这些,这种爱就被蒙上一层阴影。因为可能随时分离,距离和冒险的预兆让他的这种秘密情感愈发强烈。
送给泰德小金球之后,杰斯特避免和他再见面,以后每次想到这一幕,还有那次“糟糕”的天气,杰斯特就感到一种卑躬屈膝的耻辱。
杰斯特也爱帕伏特小姐。她是他的英语老师,留着刘海儿,但从不涂口红。杰斯特对口红很反感,他不明白男人怎么去和一个涂着厚厚的、黏黏糊糊口红的女人接吻。但是几乎所有女孩和妇女都抹口红,杰斯特爱的人也就很有限了。
炎热沉闷的午后,让杰斯特感到无聊。星期天的下午又是最漫长的,杰斯特去了机场,直到晚饭时间才回来。晚饭后他仍然感到空虚和情绪低落。他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像午后那样倒在床上。
就在他浑身冒汗也无法安慰自己的时候,突然他浑身一震。他听到远处传来钢琴声,还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唱歌。杰斯特不知道这声音从哪里传来的,也不知道是首什么歌儿,但是他被深深地吸引了。他从床上翻个身,用胳膊支着头,仔细聆听,望着窗外的夜色。那是一首布鲁斯曲子,抒情中带着些悲伤。声音是从家后面黑人住的那个巷子传来的。杰斯特听着,感觉那种爵士乐特有的悲伤慢慢扩散,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