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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度过了没有格拉谢拉夫人的整个夏天后,母亲也渐渐从我们的生活中淡出。她白天出去工作,晚上回来做饭,其余不是在院子里就是在看电视,或者专注于一本书中。和麦克在一起的时间以及与他之间的关系变得尤为重要,如果麦克愿意看着我,我就可以出去玩。现在看来,这很滑稽,6岁的我,居然要在他的照看下才可以跟邻居玩耍。
那个秋天,我上一年级,麦克上二年级,艾利克斯上三年级。我喜欢学校,喜欢修女们,喜欢学习,整天都说英文很有趣。但是艾利克斯不是很喜欢学校,虽然在我看来他已经很聪明了,但是却总得不到好成绩。可能因为他是学校里第一个拉丁裔男孩,学校的孩子们总是拿他的名字(和父亲重名,叫亚历杭德罗)开玩笑。也是因为不合群、胆小,他从来没有真正地融入班级。一年级的时候,修女把母亲叫到学校解释情况,并且与母亲达成一致:哥哥需要改名为艾利克斯。
在学校和与邻里的接触中,改名对艾利克斯是有利的,但是在家里就会变得糟糕。因为父亲看不懂英文,艾利克斯的作业和老师的评语都是由母亲查看的。那个秋天的某个傍晚,我看着母亲正在做饭,哥哥们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玩耍,我们听到父亲的喊声:“亚历杭德罗,马上过来!”
我们都了解父亲的这个声音:艾利克斯要被打了。母亲放下手中所有事情跑进客厅,我跑到门廊,站在楼梯的顶上,在这里我既可以看到客厅,也可以马上跑上楼藏起来。
父亲翻艾利克斯的书包时看见报告卡,艾利克斯这个学期表现不错。但是父亲没有注意到他的分数,只看见了报告卡上的名字,他气喘吁吁地跟母亲说:“你儿子正在用别的名字。”我看见艾利克斯慢慢走下楼梯,母亲正在跟父亲解释艾利克斯在学校经常被打,修女们建议他把名字改成艾利克斯。那一刻我为艾利克斯感到悲伤,他脸上满是恐惧。
“他的名字是亚历杭德罗!”他大喊。母亲陷入了沉默。艾利克斯走下楼梯来到客厅,我急匆匆地跑到楼梯顶层坐下,血冲向我的大脑,我很难听见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我拿出格拉谢拉夫人的念珠祷告:“圣母玛利亚,我心中满是您的恩德……”我知道父亲要打人了,我听见父亲的腰带打在艾利克斯屁股上的声音。
过了好长时间,艾利克斯终于被放了回来。他慢慢地上楼经过我的身边,我看到他眼中一片空洞。艾利克斯走进洗手间,几分钟后,母亲来到门前,我从房间的窗帘缝隙中看着他们。艾利克斯哭了,母亲打湿毛巾擦拭着他的屁股,她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瓶子,用棉球擦干皮肤上的血渍,她温柔地告诉艾利克斯要小心收起自己的书。
我看着这一切,手指始终拿着念珠不停地祷告。悲伤向我涌来,我也想妈妈那样对我。眼泪跌落在腮边,心像被掏空一样。我生怕别人看到这样的我,我爬到床底下,将双膝抱在胸前。我觉得更加孤单了。“她不爱我,她不爱我。”我一边哭一边小声说。我想要一直睡下去,再也不醒过来,我越哭越绝望。最后我慢慢平静下来,感受到一阵熟悉的感觉,我的头很晕,就像里面塞满了棉花。我的眼睛来回转动着,不受控制地望着前方。然后我陷入了梦乡,远离这一切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