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第3/3页)

“在你们对妇女发起攻击的时候,我不能无动于衷。”叶夫多克西亚继续说道,“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你们最好不要攻击妇女,而去读读米什勒[102]的De I'amour(《关于爱情的书》),那是一本很好的书!先生们,让我们来谈爱情吧。”叶夫多克西亚补充说道。她懒洋洋地把一只手放在揉皱了的沙发枕头上。

接着到来的是一阵突然的沉默。

“不,为什么要谈爱情呢?”巴扎罗夫说道,“您刚才提到奥金佐娃……好像您是这么称呼她的吧?这位夫人是个什么人?”

“妙!妙极了!妙极了!”西特尼科夫尖声叫道,“我来给您介绍。她聪明,富有,是一位寡妇。遗憾的是,她还不够开放,她应该多同我们的叶夫多克西亚认识、接近。让我为您的健康干杯,叶夫多克西亚!让我们来碰碰杯吧!Et toc, et toc, et tin-tin!Et toc, et toc, et tin-tin-tin!”[103]

“维克多,您是个顽皮鬼!”

早餐持续的时间很长。

第一瓶香槟酒喝完以后,接着又喝第二瓶,第二瓶喝完以后,喝第三瓶,第三瓶喝完以后,甚至还来第四瓶……叶夫多克西亚叽里呱啦一直说个不停。西特尼科夫重复她说的话。他们喋喋不休地谈到许多问题,什么是婚姻,是偏见还是犯罪?人生出来是不是都是一样的?究竟人的个性特点表现在哪里?后来,竟然弄到了这般地步:叶夫多克西亚喝得满脸通红,她用扁平的指甲尖敲动一架音调失常的钢琴键盘,用她嘶哑的嗓音唱了起来,先是唱的茨冈歌曲,然后就唱起了塞依穆尔·什弗的《睡眼蒙眬的格拉纳达在打盹》[104]这首情歌,西特尼科夫则把一条围巾包在头上,扮演死去的情人。他唱着:

一次热烈的接吻

粘住了你我的嘴唇

阿尔卡季终于忍耐不下去了。“先生们,这有点像是疯人院!”他大声说道。

巴扎罗夫只是偶尔插进一两句开玩笑的挖苦话——他更多的是喝他的香槟。他打了一个哈欠就站起身来,没同女主人告别,就和阿尔卡季一起走了出去。西特尼科夫也跟着他们跳了起来。

“喂,怎么样啊?喂,怎么样啊?”他一边问,一边讨好地一会儿朝左边跑,一会儿又朝右边跑。“我不是对你们说了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吗?这样的女人我们应该多一些才好呢!她体现着一种很高尚的道德现象。”

“您父亲的这个酒店也是一个道德现象吗?”巴扎罗夫用一只手指头指着他们此刻经过的一家酒店说道。

西特尼科夫又尖声笑了起来。他平时总是感到自己的出身不好,羞于承认,所以不知道他对巴扎罗夫的突然一指,是感到光荣呢,还是觉得受到了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