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色大陆 Part 06 The White Continent(第2/19页)
“我的什么?”我问。
“你的卷。”她说。
“我的啥?”
“你的卷。”
“什么卷啊?”
“券,”爸爸说,“小孩子别这么嘴贱。”但我确实不知道这女的在说什么啊。不过,这一路上我基本都是个小贱人,所以就让爸爸说我这么一回也无妨。拿了门卡,我们来到房间。
“市区观光感觉不错哈!”爸爸说。看他戴着眼罩,又那么急于讨好人,你几乎觉得对不起他了,但你马上又会想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因为他想把妈妈关进精神病院。
“是啊!”我说,“你想去玩儿吗?”
“想!”他说,一副充满希望又深受感动的样子。
“那祝你玩儿得开心。”我抓起背包就向泳池走去。
乔特很大很宏伟,老楼的墙上爬满了常青藤。巨大的草坪上覆盖着白雪,纵横交错的脚印走出一条小路。草坪之中点缀着很多美丽的现代建筑。我对这个地方本身一点儿意见也没有,只是乔特的人也太奇怪了吧。我的室友萨拉·怀亚特,一开始就不喜欢我。我想应该是放圣诞假的时候,她还一个人住这个双人间呢,但是放完假回来,她却突然有了室友。乔特的人都喜欢“拼爹”。她爸爸在纽约有很多大楼呢。每个同学,我没开玩笑,用的都是苹果手机,大多数人有iPad,每个人用的电脑都是Mac。我说爸爸在微软工作,他们就公然嘲笑我。我用的是Windows电脑,听音乐也用微软的Zune播放器,就会有人用最不怀好意的语气问我:这是什么鬼?就像我刚刚掏出来的是一坨臭烘烘的便便,还往里面插了耳机。我跟萨拉说,我妈妈是个著名的建筑师,得过“麦克阿瑟天才奖”。萨拉说:“她才没有呢。”我说:“她肯定得了的,不信你查。”但萨拉·怀亚特没有查,她就是这么看不起我,不尊重我。
萨拉留着一头浓密的直发,穿着昂贵的衣服,也总是喜欢跟我叨叨哪件衣服多少钱,是什么品牌。只要我说哪个品牌,以前没听说过,她就会轻轻地哼那么一声。她最好的朋友玛拉住在楼下,话特别多,嘴巴总是停不下来。我想,她算是挺有趣的一个人吧,但她情绪总是不好,所以脸上到处冒痘,还抽烟,还遭了留校察看处分。她爸爸是洛杉矶的电视导演,所以她经常滔滔不绝地讲自己在洛杉矶有多少朋友,他们的爸妈都是哪些名人。她在那儿喋喋不休地说布鲁斯·斯普林斯汀有多酷,大家都围过来听,一脸崇拜的样子。我心里就想,布鲁斯·斯普林斯汀本来就很酷啊,不用玛拉来告诉我。我是说盖乐街虽然总是飘着股三文鱼的味道,至少那儿的人都是正常的啊。
然后,有一天我去开邮箱,就看到那个信封了。没有寄件人地址,都是大写字母,笔迹很陌生,不是妈妈写的,也不是爸爸写的。里面也没有说是谁寄的,所有的东西都是跟妈妈有关的文件。这下一切都感觉好多了,因为我开始写我的书了。
不过,有一天下了课,我一回到宿舍,就感觉出了什么事。我们的宿舍楼叫“家园”,是校园正中间的一所旧旧的小房子。楼前有块牌子写着:乔治·华盛顿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晚。哦,忘了说了,萨拉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小婴儿用的那种爽身粉,但是那种让你不仅不爽反而想吐的爽身粉味道。肯定不可能有哪种香水是这个味道吧,我也从来没见过她用什么爽身粉。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味道。好了不重要。我打开楼门,听到楼上传来急匆匆的跑步声,就跑上了楼,然而我们房间空无一人,但是能听到萨拉在卫生间发出的声音。我坐在自己的桌前,打开电脑,然后,我就闻到了那股味道。恶心的爽身粉味道,飘浮在我桌子周围的空气中。真的很奇怪,因为萨拉之前大张旗鼓又郑重其事地把房间分成了两半,并且严格规定了我们互相不能越过那条隐形的界线。就在那时,她从我身后冲到门边,冲下了楼,门“砰”的一声,萨拉就已经走到外面的街角,等着过榆树街了。
“萨拉。”我站在窗口喊她。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我。
“你去哪儿?没事儿吧?”我担心是不是她爸爸的哪栋楼出了问题。
她一副没听见我说什么的样子,径直往基督街走。这非常奇怪,因为我知道她要上壁球课,不在那边上啊?她也没有转身去希尔楼或者图书馆。图书馆那边只有一栋楼了,就是阿奇博尔德,那是主任们的办公楼。我去上了舞蹈课,再回宿舍的时候,还是想跟萨拉聊聊。结果她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那天晚上她在楼下玛拉的房间里过的夜。
几天以后,语文课上到一半,莱恩老师叫我立刻去杰赛普先生的办公室报到。萨拉和我一起上的语文课,我当时本能地朝她看。她马上就低下了头。我立刻就知道了,是这个身上有着奇怪味道,总是穿着瑜伽裤,戴着巨大钻石耳环的纽约女生出卖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