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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身后的推拉玻璃门打开的声音,扭过头,是奥古斯塔斯。他穿着卡其色裤子,纽扣领短袖格子衬衫。我用袖子擦擦脸,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说:“嗨。”

他花了一秒钟在我身边坐下,相当不雅地一屁股落地,同时皱了皱眉。最终他说:“嗨。”我看着他。他望向我身后,目光投到后院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用一只胳膊环住我的肩说,“那他妈的确实是座悲伤的秋千架。”

我把头埋到他肩上。“谢谢你过来。”

“你明白即使跟我保持距离,我对你的深情也丝毫不减。”他说。

“也许吧。”我说。

“一切试图让我幸免于你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他说。

“为什么?你为什么竟然会喜欢我?这一切你难道还经历得不够吗?”我问。我想起了卡罗琳·玛瑟斯。

格斯没回答。他只是紧抱着我,手指有力地按在我的左臂上。“我们要处理一下这该死的秋千架。”他说,“相信我,百分之九十的问题出在它身上。”

我情绪平复后,我们进了屋,亲密无间地并排坐在沙发上,笔记本一半搁在他的(假)膝盖上,一半在我膝盖上。“好热。”我说笔记本底座。

“现在吗?”他微笑。格斯打开了一个叫作“免费无忧”的赠物网站,我们一起写了个广告。

“标题?”

“秋千架需要家。”我说。

“孤独绝望的秋千架需要温暖的家。”他说。

“轻度恋童癖的孤独秋千架寻找孩子的小屁屁。”我说。

他大笑。“这就是原因。”

“什么?”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你知不知道遇到一个会把‘恋童癖’这个词变成褒义的热辣美女有多难得?你忙着做你自己,完全没意识到你有多与众不同、空前绝后。”

我用鼻子深吸一口气。世界上的空气从来不够用,但在那一刻缺得特别严重。

我们一起写广告,你编辑我的,我修改你的,最后捣鼓出下面这样一篇东西。

孤独绝望的秋千架需要温暖的家

一座历经风霜但结构坚固的秋千架正在寻找新家,与您的孩子一起创造美好回忆。将来有一天,他/她或他们望见后院时,会感到一阵绝望的伤怀愁绪隐隐作痛,恰如今天下午我的感受一样。世上一切都脆弱速朽,亲爱的读者,但这座秋千架会温柔而安全地帮助您的孩子逐渐见识到人生的起起落落,也会教会您的孩子(们)最重要的一课:不管你蹬得多用力,不管你荡得有多高,也永远不可能翻过去。

该秋千架目前定居于斯普林米尔83号。

做完这件事,我们打开了电视,但找不到什么可看的,于是我去我房间,从床边的桌上拿了《无比美妙的痛苦》回客厅,奥古斯塔斯·沃特斯给我朗读,妈妈一边做午饭一边旁听。

“妈妈的玻璃眼往里一转……”奥古斯塔斯开口读起来。在他的声音里,我落入了情网,过程同入眠一样:开始蒙蒙眬眬,然后突然坠入。

我一个小时后查邮件,发现我们的秋千架有了好多个追求者,可以挑挑拣拣。最后,我们选了一个名叫丹尼尔·奥尔瓦雷的家伙,他附上了一张三个孩子玩电子游戏的照片,主题写着“我只想让他们到外面去”。我给他回了邮件,让他有空来取。

奥古斯塔斯问我想不想跟他一起去互助小组,但我真的很累,因为我这个全职癌症病人一天到晚工作太辛苦,所以我说不去。我们本来一起坐在沙发上,他直起身子作势要走,却又倒回沙发,偷偷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

“奥古斯塔斯!”我说。

“出于友谊。”他说,然后又直起身子,这次真的站了起来,朝我妈那边走了两步,说,“见到您总是很高兴。”我妈张开双臂打算拥抱他,他却凑过去吻了我妈面颊一下。然后奥古斯塔斯转身看着我:“看见了?”

吃完晚饭我就上床了,呼吸机的声音淹没了我房间之外的整个世界。

我后来再也没见过那座秋千架。

我睡了很长时间,足足十小时,可能是因为我在缓慢恢复中,也可能因为睡眠战胜癌症,还可能因为我是个没有特定起床时间的青少年。我身体还太虚弱,不能回MCC去上课。我迷瞪半天最终决定起床,摘掉了呼吸机的鼻罩,插上氧气鼻管,打开氧气瓶,然后从床底下摸到笔记本电脑,那是我昨晚藏在那儿的。

我收到了一封李德薇·弗里根塔芙特发来的电子邮件。

亲爱的海蓁:

我收到神灯基金会的消息,说你要和奥古斯塔斯·沃特斯及你母亲一起来阿姆斯特丹见我们,五月四日抵达。只有一个星期了!彼得和我很高兴,简直等不及认识你们。你们下榻的费罗素夫酒店离彼得家只有一条街。也许我们应该给你们一天时间倒倒时差,对吗?所以,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将在五月五日早晨在彼得家见面,也许十点钟吧,可以喝杯咖啡,让他回答你关于他作品的问题。然后,也许稍晚我们可以去博物馆或安妮·弗兰克故居游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