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俄明葡萄酒(第5/6页)
“天哪,不错,确实是个好人,”方丹太太说,“他老婆看戏回家时他总是睡在床上。”
“我明天得出门了,”我说,“到乌鸦自然保护区去。猎捕北美松鸡季节开始了,我们去凑凑热闹。”
“是吗?你临走前再到这儿来一趟。你再来一趟好不好?”
“一定来。”
“那时葡萄酒就做好了,”方丹说,“咱们一起来喝一瓶。”
“三瓶。”方丹太太说。
“我会来的。”我说。
“我们等你。”方丹说。
“明儿见。”我说。
下午前半晌儿我们就巡猎回来了。那天早晨我们五点钟起身。上一天我们刚痛痛快快打过猎,不过那天早晨我们一只松鸡也没看见。我们乘坐敞篷汽车,觉得很热,就在路边一棵树下停车,背着太阳吃午餐。太阳高挂,那块树荫很小。我们吃三明治,还把三明治馅抹在饼干上吃,我们又渴又累,等我们终于离开树荫,上了大路,回城里去时,心里都很高兴。我们跟着一条草原犬鼠驶近城,还下车用手枪打草原犬鼠。我们打中了两只,可是后来就不打了,因为没打中的子弹擦过石块和泥土,嘘哩哩地飞过田野,飞到田野那边了,那边沿河有几棵树,还有一所房子,我们生怕流弹飞向房子,惹出麻烦。所以就继续开车,终于开到下坡路,朝镇外的房子开去。开过草原我们就能看见群山了。那天山峦苍翠,高山上的积雪象玻璃般闪亮。夏天快到头了,不过高山上还积不起新雪,只有被太阳晒化的陈雪和冰,老远看去明晃晃地闪亮。
我们要来点儿凉的,要点儿阴凉的地方。我们给太阳晒焦了,嘴唇给太阳和碱土烫起泡来。我们拐到小路上,到方丹店里,把车停在屋外,走进屋去。餐室里边真凉快。只有方丹太太一个人。
“只有两瓶啤酒了,”她说,“全喝光了。新酒还没酿好呢。”
我给了她几只打到的鸟。“不坏,”她说,“行啊。谢谢。不坏。”她走出去把鸟放在阴凉处。我们喝完啤酒我就站起身。“我们得走了。”我说。
“你今晚再来行吗?方丹的酒就快酿好了。”
“我们临走前会再来的。”
“你要走?”
“是啊。我们早上就得走。”
“你要走,真太糟糕了。你今晚来啊。方丹的酒就要酿好了。我们趁你没走先送送你。”
“我们临走前会来的。”
谁知那天下午要发电报,要仔细检查汽车——一只轮胎给石子划破了,需要热补——没有汽车,我只好徒步进城,办理完必办的事才走得成。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已累得出不了门。我们不想说外国话。我们只想趁早上床。
我躺在床上,还没入睡,四下堆着准备打点的暑天用品,窗子都开着,山风吹进窗来凉飕飕的,我心里想,没上方丹那里去真不好意思——可是一会儿我就睡着了。第二天我们一早上都忙着打行李,结束暑期生活。我们吃了午饭,准备两点钟上路。
“咱们一定得去向方丹夫妇告别。”我说。
“是啊,咱们一定得去。”
“恐怕昨晚他们等咱们去呢。”
“我想我们本该去的。”
“咱们去就好了。”
我们跟旅馆接待员告了别,跟拉里和城里其他的朋友告了别,然后就开车到方丹店里。方丹夫妇都在。他们见到我们很高兴。方丹神色苍老疲惫。
“我们还以为你们昨晚会来呢,”方丹太太说,“方丹备了三瓶酒,你们不来,他就都喝光了。”
“我们只能待一会儿,”我说,“我们只是来告别的。我们原想昨晚来的。我们打算来,可是赶了路后太累了。”
“喝点酒吧。”方丹说。
“没酒了。你都喝光了。”
方丹神色很不安。
“我去搞一点来,”他说,“我只去一会儿工夫。我昨晚把酒都喝光了。我们原来是准备给你们喝的。”
“我知道你们累了。我说:‘天哪,他们准是太累了,来不了,’”方丹太太说,“去搞点酒来吧,方丹。”
“我开车送你去。”我说。
“行啊,”方丹说,“那样好快些。”
我们一路开着车,开到一英里外拐上一条小路。
“你会喜欢那种酒的,”方丹说,“酿得很好。你今晚晚饭可以喝这酒。”
我们在一幢木板屋前停下车。方丹敲敲门。没人应。我们绕到屋后去。后门也上着锁。后门四下都是空铁皮罐。我们朝窗子里张望。里面没人。厨房又肮脏又邋遢,可是门窗全都紧闭着。
“那狗娘养的。她到哪儿去了?”方丹说。他豁出去了。
“我知道哪儿搞得到一把钥匙,”他说,“你待在这儿。”我眼看着他沿路走到邻屋去,敲了门,同出来应门的女人说话,最后总算回来了。他借到了钥匙。我们试试打开前门,又试试后门,可是都打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