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4/26页)
汤姆连忙爬到车上,再躺下来。他把一个床垫铺平了,再把另一个拉到自己身上。爸把上面那个床垫两边朝下弯起来,使它成为拱门状,盖住了汤姆。他可以从卡车的边架看见外面。爸、奥尔和约翰伯伯迅速地把行李装上卡车,把一些毯子堆在汤姆的洞穴上面,两边摆上一些水桶,又把最后一张床垫放在后面。深锅、浅锅和换洗衣服都乱七八糟地放在车上,因为盛这些东西的木箱已经烧掉了。他们快把行李装齐的时候,一个看守背着滑膛枪走近前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他问道。
“我们打算上别处去。”爸说。
“为什么?”
“—人家给我们找到了工作—挺好的工作。”
“真的吗?在什么地方?”
“—在青草镇那边。”
“让我来检查检查吧。”他把手电筒照到爸的脸上,又照了照约翰伯伯和奥尔的脸。“你们不是还有一个人在一起吗?”
奥尔说:“你是说那个搭揩油车的家伙吗?那个脸色发白的矮小个子吗?”
“是呀。我想他是那个样子。”
“我们是来的时候在路上让他搭车的。今早上减了工钱的时候,他就走掉了。”
“再说说,他是什么模样?”
“矮个子。脸色发白。”
“今早上他脸上有伤痕吗?”
“我一点儿也没看见。”奥尔说,“汽油泵现在卖油吗?”
“卖,一直到八点。”
“上车吧,”奥尔喊道,“我们要想在天亮以前赶到青草镇,那就得赶快。坐在前面吧,妈?”
“不,我要坐在后面。”她说,“爸,你也坐在后面吧。让罗莎夏跟奥尔和约翰伯伯坐在前面好了。”
“把那张工钱条子给我,爸,”奥尔说,“我要想法买点儿汽油,找点儿零钱。”
看守望着他们顺着小道开过去,向左转弯,开到了汽油泵旁边。
“添两加仑。”奥尔说。
“你们去的地方不远吧?”
“不远。我把这张工钱条子给你,可以找点儿零钱吧?”
“—那恐怕不行。”
“你瞧,先生,”奥尔说,“我们要是今晚上能赶到,就可以得到一个很好的工作;要是赶不到,那就要错过机会了。请你做做好事吧。”
“好吧。你在条子上签个字,算给我吧。”
奥尔下了车,从那辆哈得逊卡车的车头绕过来。“我当然要签字。”他说。他旋开了水箱盖子,灌满了水。
“你说要两加仑,是不是?”
“对,两加仑。”
“你们往哪边去?”
“往南去。我们找到工作了。”
“真的吗?工作可是难得呀—固定的工作。”
“我们有个朋友,”奥尔说,“给我们找好了工作,只等着我们去。好吧,再见。”卡车掉转头,颠簸着开过那条土路,开到大路上了。微弱的车灯一路晃动着,右边的车灯因为线路接触不好,老是忽明忽灭。每逢车身跳一下,车底散置着的锅子和盘子就乒乒乓乓地响起来。
罗莎夏低声地呻吟着。
“不舒服吗?”约翰伯伯问道。
“是的!老是不舒服。巴不得在一个清静地方好好坐一坐。我真后悔离开家乡,到这地方来。我们要是在老家,康尼就不会走掉。他会学好一种本事,找到一个职业。”奥尔和约翰伯伯都没有搭理她。他们一听她说到康尼,就觉得很难受。
在农场的白漆大门口,有个看守走到卡车旁边。“你们走了就不回来了吗?”
“是的,”奥尔说,“往北去。找到工作了。”
看守把手电筒照到卡车上,又往车篷里照了一下。妈和爸呆呆地望着那道亮光。“好吧。”看守把大门推开了。卡车向左转了弯,一直向一〇一号那条南北大公路开去。
“我们上什么地方去,你有主意吗?”约翰伯伯问道。
“没有,”奥尔说,“只不过是瞎跑。他妈的,真叫人跑腻了。”
“我快生了,”罗莎夏带着要挟的口气说,“最好能找个好地方给我住下。”
初降的霜冻使夜里的空气有些寒冷了。路边果树上的叶子已经开始飘落。妈在车上的行李上坐着,背靠着边栏,爸坐在妈的对面。
妈喊道:“你好吧,汤姆?”
后面传来了他那闷沉沉的声音。“这里闷得很。我们完全开出农场的地界了吗?”
“你当心点儿,”妈说,“也许还会有人叫我们停车。”
汤姆把他那个洞掀开了一边。在卡车上的朦胧暗影中,那些锅子乒乒乓乓地响着。“我随时可以把它拉下来,”他说,“我不愿意老在这底下藏着。”他用胳膊肘支着身子歇一歇。“哎呀!天冷起来了,是不是?”
“有黑云了。”爸说,“有人说冬天要到得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