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9月(第4/13页)

“不!”

艾萨克下了露台朝果园走去。他回头看看房子,月光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奥利芙感觉自己身后的厨房门口有人站着。

“他去哪里?”萨拉说。

“Suerte。”艾萨克回头喊道,然后消失在树丛里。

“那是什么意思?”萨拉问。

奥利芙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即将夺眶而出,但她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哭:“不重要。”

“奥利芙,告诉我他说了什么?”

奥利芙朝萨拉转过身去,惊讶地看到她一脸的担忧。“母亲,那意思就是……”她说,“祝你好运。”

ⅩⅨ

艾萨克离开施洛斯母女走入黑夜之中,几个小时以后,唐·阿方索的屋子遭人纵火,而阿拉佐罗正中的圣露菲娜教堂发生了第二起枪击事件。后来,人们交头接耳地说,没错,他们看到了洛伦兹神父没穿衣服就从大火中跑到乡村广场上,后面紧跟着一个赤裸的女人。有些人说根本就没有女人,只有穿着白色罩袍的神父,棉布下可以看到他凸起的私处。还有人以《圣经》发誓说真的有个女人——是露菲娜本人,逃离亵渎现场而飞入了空中。

而那天早晨阿拉佐罗唯一可以证明的真相是,教堂成了一具空壳,唐·阿方索的房子徒剩一个焦黑的骨架。空气里弥漫着木头燃烧的气味,刺痛了路上行人的眼睛,直到整个村子都陷入一种不安的麻木之中,明白这样的做法肯定会遭到报复。

特雷莎穿过灰蒙蒙的晨光跑来,用力拍打着屋子的前门,奥利芙知道肯定出了大事。

“艾萨克做了蠢事——”

“他做了什么?他在哪里?”

特雷莎一脸惊恐:“我不知道,教堂没了。”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

“着火了,我父亲的房子也是。”

“天啊,特雷莎,进来。”

大约两个小时后,唐·阿方索出现了,他曾经一丝不乱的西装如今沾满了炭渍。他也猛拍大门,跟奥利芙一同待在楼上的特雷莎瑟缩不已。“不会有事的。”奥利芙轻声道。

特雷莎抓住她的手腕:“不,小姐,你不懂。”

哈罗德请唐·阿方索进屋,男人气急败坏地沿走廊走到客厅。奥利芙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透过门缝朝里窥看。

“你听说了吗?”唐·阿方索问。

“是的。”

“坏事传千里。这根本就是暴行,我差点儿死了。我的太太、我的孩子们——我们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我女儿克莱拉有失眠症。这件事我的三个马夫、副管家和一个洗碗工都有份儿。我已经抓到了这些人,施洛斯先生,他们都在监狱里等着审判了。你知道他们告诉我什么吗?他们说是艾萨克·罗布尔斯雇他们干的。艾萨克从哪儿弄到这么多钱付给这些人?肯定不是从我这里。我找不到答案,因为我找不到我的浑蛋儿子。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先生?”

“不知道。”

“但是你知道我的房子着火了?”

“他不在他的农舍里吗?”

“我让乔治和格雷戈里奥去那里了。他们只找到了这个。”唐·阿方索高举起一本过期的Vogue杂志,“我猜这是你太太的?”

哈罗德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但他旋即冷静下来:“这是她给特雷莎的。”

“我儿子放掉了我的三十匹纯种马,先生。他烧了我的马棚,还烧了洛伦兹的教堂。”

“请坐下来,阿方索先生。这些是很严厉的指控。”

“是他的朋友告发的。他就是个恶魔,先生。”

“恕我不敢苟同,”哈罗德说,面露怒色,“阿方索先生,你的儿子可没有时间玩这些把戏。他是个天赋异禀的人。”

轮到唐·阿方索一脸惊讶了:“天赋异禀?”

“你从来没看过他的画作吗?”

“什么?”

没等哈罗德进一步解释,奥利芙冲进了房间。两个男人都吓了一跳,转身看着她。“到楼上去。”哈罗德厉声道。

“不。”

萨拉出现在奥利芙身后。“怎么回事?”她说。她的目光停在唐·阿方索身上,脸上顿时血色全无。“他死了?”她低声道,“罗布尔斯先生死了?”

“别胡说,萨拉。”哈罗德说,却掩饰不了声音里的焦虑。

唐·阿方索朝萨拉微微点头,简单致意。“特雷莎在这里吗?”他问她。

“在楼上。”萨拉答道。

“母亲,”奥利芙说,“不。”

“请把她带来。”阿方索道。

“不,”奥利芙说,“你不能带她走。”

“利芙,别傻了,”哈罗德说,“文明一点儿。”

“文明?”

“去把特雷莎带来。”

奥利芙走到楼上,但哪里都不见特雷莎的影子。奥利芙等待着,拖延着时间,假装在找她,祈祷着特雷莎已经自己藏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她脚步坚定地走下来回到客厅。唐·阿方索见她独自下来,眯起了眼睛。“你把她藏起来了吗,小姐?”他说,“我知道你认为自己是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