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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斯。”

“你能告诉我姓吗?”

托尼犹豫不决。他不能,因为他不知道他的姓。他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嗯,好吧……”

“噢,你是不是指亨利•丹尼斯?抱歉。我是新来的,我刚在名单上找到了他。”

蒙对了。“就是他。是亨利。”托尼好奇真正的侦探在取得突破时掌心会不会冒汗。

“好的。那你要找他干什么?我给你留言。”

“噢,不必留言。我打电话来是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稍等,我在记你说的话呢,你刚说什么?”

天哪,这女人真笨。“我有段时间没看到亨利了。我听说他在你们那里接受照顾,”托尼说,“你能告诉我,他为什么去了你们那里吗?”

“喔,不,我们不能透露私人信息!对不起!听我说,亲爱的,你为什么不联系他的家人呢?他们会告诉你需要的所有信息。”

早料到会这样。“那好吧,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的家人是谁──”

“噢,天哪,红灯亮了!那是什么意思?对不起,亲爱的,我得去看看,给他家里人打电话就行了……就这样了,拜拜!”

第二天早上九点,托尼按响了门铃,听到房子里传来脚步声。

黄玉色的前门开了,他两周来第一次见到了玛莎,他饱受相思之苦。再次见到她,他感觉甘之如饴,而她脸上痛苦的神情让他犹如跌进了冰窖。

他放低声音。“你一个人吗?”

她双目合上了片刻,接着点了点头。“噢,托尼,别这样。你不该到这里来。”  

“我没办法。你不能指望对我说别再来找你了,我就真这么做。我想我们有些事情……”

“求你别这样了。”玛莎绝望地摇着头,手指紧抓着紫红色的衬衣前襟。

“我能进去吗?”

“不。”

“为什么不能?”

“我告诉过你,我们不能再见面了。”街对面一扇门开了,她扬起一只颤抖的手和刚从房子里走出来的不知谁打招呼。她呼吸急促,说,“托尼。走吧。你认为这对我来说容易吗?实际上我也很难熬,我向你保证。”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们需要谈谈。”他顿了顿,“亨利是谁?”

她顿时僵住了,另一只手的手指颤抖着抓紧了门的边缘。

“谁告诉你的?”

“他是你公公?”

“不是。”

“姐夫?”

玛莎摇了摇头。

“那他就是你的前夫。”托尼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不需要看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只不过他无法克制自己,无法把眼睛从她脸上挪开。

“他不是我前夫。”玛莎最终说。

“你是说你还没有离婚?”

她抿紧双唇,滑稽地、颤抖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托尼问。这一次她让到一旁,放他进去了。

厨房里,玛莎揉搓着脸让血液回到脸上。“我还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查到的。是尤妮斯告诉你的?”她摇摇头,“不可能是她。”

托尼没有跟她讲他跟踪她们的事,而是说:“跟我讲讲亨利。”

“你知道了多少?”

“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结婚了三十三年,很幸福,非常幸福。”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好吧,直到六年前。好吧,我现在要哭了。别说什么,就当没看见。”她伸手去拿那卷洗碗布,扯出几条棉布毛巾,一半屁股靠在厨具上。“问题是,他患了老年痴呆症。嗯,专业的说法是早老性痴呆。七年前开始的,那时他只有五十五岁。你知道的,就是慢慢地开始掉钥匙,忘记人们的名字。刚开始我们还拿这事儿开玩笑,直到他在工作中犯了个大错,我们才觉得不好笑了。”泪水从她的脸上簌簌滚落,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在流泪。“然后他去看了医生,不得不接受所有那些检查……好吧,其他的你能想象得到。我们得到了诊断,两人都崩溃了。我发誓会照顾他。亨利是个雄心勃勃的会计,然而在辞职后不到一年他甚至连拟一份购物单都办不到。”玛莎停下来擦眼泪。“一切来得那么快,超过了我的预期。他开始把鞋子放在炉子上烤,他曾把我们家的微波炉送给邮递员。他不吃东西,而是把吃的藏在阁楼里。”

她再次停下来调整精神,托尼竭力克制着自己想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但他老实待在原地,待在厨房的另一头。

“从那时起情况就开始每况愈下。”玛莎轻声说,“我尽了力,我发誓我真的尽力了,但实际做起来比我想象的要困难许多。我二十一岁嫁给了亨利,他是任何女孩心目中梦寐以求的丈夫。我那么爱他……他无所不能,你知道吗?他聪明、务实,如果有人遇到困难,他总能解决。有一次,我们的一个邻居因为水管坏了束手无策。我下班回到家时跟他提了提,他晚上就把她家厕所疏通了。”她摇摇头。“但那是以前的事了。接着就全变了,我成了那个不得不照顾亨利的人。他开始情绪波动,接着发脾气。这不是他的错,他只是吓坏了,又很沮丧。那就像试图控制一个六英尺高的蹒跚学步的幼儿。他很难……看管。我只知道情况一直在恶化。我不得不喂他吃饭,给他洗澡,帮他刷牙。”玛莎的声音沙哑了,“情况很可怕,人变得毫无尊严。我知道我保证过会照顾他,但那实在是天──天底下最孤──孤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