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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桥说:“能算出来,大奶奶专门喜欢算这个。你只要把孩子生出来,他们根据孩子的出生日期,就能推算出我在服丧期间跟你干过那事。所以你必须把孩子打掉,你把孩子打掉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佳慧说:“老爷,我真的不想打。”

张家桥说:“你坚决不打,我也没办法。我只有逃到无人知晓的地方,只有做和尚,只有捅瞎眼睛,只有栽十八把刀。”

佳慧说:“老爷你不要那样说,我打好了。”

张家桥说:“打吧,我保证让你再怀一个。”

佳慧说:“你保证?”

张家桥说:“我保证。”

佳慧说:“那就打。”

张家桥拍拍佳慧的脸奔到西屋把暖壶拿过来放在烛台边,又奔到前厅拿来一只供碗,把暖壶里的水倒进供碗,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铁葫芦,把铁葫芦放在火苗上烤了会儿,把葫芦里的药倒进供碗,把碗递在佳慧手里说:“这是马天师给我的秘方,他说喝下去几秒钟就能打掉。”

佳慧说:“现在就打?”

张家桥说:“现在就打。”

佳慧捧过碗流着泪说:“老爷,我真的不想打。”

张家桥说:“你真的不想打,我不会勉强你。”

佳慧把药喝下去,说了声:“老爷,我肚子疼得厉害。”就捂着肚子瘫在地上。

张家桥蹲下身子捧着佳慧的脸说:“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昨日再现

傍晚,子川坐在丽马湖公园南岸的一张长椅上晒太阳,一个穿米色风衣的老太从假山那边走过来。

“子川。”老太低声喊道。

子川抬了一下眼皮,又把眼皮合上。

“子川。”老太又喊了一声。

子川睁开眼睛,看看老太,又看看左右,说:“是你叫我吗?”

“是我。不认识我了?”老太说。

“不认识,刚才是你喊我名字吧?”子川说。

“是我。你仔细看看,我是谁?”老太把脸凑到子川眼前。

“声音有点熟。”子川说。子川用手遮住眼睛上方的阳光,突然跳起来说:“张蓓!天啦!张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吓死我了!”

“我吓死你了?”张蓓说。

子川环顾左右,说:“我们去湖边。”

子川把两只手抄在袖筒里快速向湖边走去,张蓓紧跟在子川后面。张蓓伸手去挽子川的手臂,被子川甩掉了。张蓓又伸手挽子川的手臂,子川又甩掉了。

“你找我干什么?”子川说。

“不干什么。”张蓓说。

子川继续往前走,张蓓紧跟在后面。

“对不起。”张蓓说。

子川不说话。

“对不起。”张蓓说。

子川不说话。

“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张蓓说。

“你知道不该来找我,为什么来找我?”子川停下来,望着张蓓说。

“我老得让你害怕了吧?”张蓓说。

“何止害怕,是发抖。你知道我们多大了?”子川说。

“我六十,你七十三,明天是你的生日。”张蓓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子川说。

“你天天下午来这儿晒太阳,我也天天下午来这儿。”张蓓说。

“你一直跟踪我?”子川说。

“我没跟踪你。”张蓓说。

“你不是去淮阳了吗?”子川说。

“我是去淮阳了。但第二天我又坐船回邙州了。”张蓓说。

“你不是答应我永远待在淮阳吗?”子川说。

“我是答应你,可我……”张蓓说。

“你没嫁人?”子川说。

“我没嫁人。”张蓓说。

“天啦。你真没嫁人?这么多年了,多少年了?将近三十年了,我不是要你嫁人吗?你不是答应我嫁人的吗?”子川说。

“我不嫁人。”张蓓说。

“你就这么一直跟踪我?三十年?”子川说。

“我没有跟踪你。”张蓓说。

子川转身向湖边走去,张蓓紧跟在后面。

“对不起,是我食言了,我答应永不见你的。”张蓓说。

“你靠什么生活?”子川说。

“你给我的钱,还有我舅舅,一直接济我。”张蓓说。

“你舅舅知道我们?”子川停下来说。

“不知道,没人知道。”张蓓说。

“真的没人知道?”子川说。

“我向你保证过的。”张蓓说。

“你向我保证?你不是保证你永远在淮阳吗?你不是保证嫁人吗?你不是保证永不见我吗?”子川说。

“我见你没有任何意思。”张蓓说。

“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子川说。

“叫什么?”张蓓说。

“背叛。”子川说。

“背叛?”张蓓说。

“对,背叛。你想想看,我们说的事你哪样做到了?你这样要出事的,要出大事的。张蓓,你不要误会我对你这个态度,你不嫁人绝对是不对的,早知道你不嫁人,我当初就不那样跟你了断了,我也许会跟你结婚,无论付出多大代价。现在我们多大了?我已经是儿孙满堂的人了,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让别人知道了,那是什么后果?我怎么办?”子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