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那上面怕有相当大的个体差异(第2/5页)
秋川笙子走去西面窗前,饶有兴味地从那里眺望山谷。
“即使同一侧的山,看的角度稍有不同,看起来也相当不同啊!”她感叹道。
那座山上,免色白色的大房子闪闪发光(免色大概正从那里用双筒望远镜往这边窥看吧)。从她家看那白色豪宅会显得怎样呢?我本想就此谈两句,却又觉得一开始就端出这个话题多少含有风险——由此往前谈话如何展开,有的地方变幻莫测。
为了避免麻烦,我把两位女性领进画室。
“请真理惠小姐在这画室里当模特。”我对两人说。
“雨田先生想必也在这里工作来着。”秋川笙子一边环顾画室,一边深有感触地说。
“应该是的。”我说。
“怎么说好呢,即使府上,也觉得好像只这里气氛不一样。您不这样以为?”
“这——,是不是呢?日常生活当中,倒是没多少那样的感觉。”
“真理惠你怎么看?”秋川笙子问真理惠,“不觉得这里像是不可思议的空间?”
秋川真理惠正在忙于这里那里打量画室,没有回答。估计姑母的问话没有进入耳朵。本来作为我也想听她的回答……
“你俩在这里工作的时间里,我还是在客厅等着好吧?”秋川笙子问我。
“那得看真理惠了。最要紧的是给她创造多少宽松些的环境。作为我,您一起在这里也好不在这里也好,怎么都无所谓。”
“姑母还是不在这儿好。”真理惠这天第一次开口。语声文静,却是简洁至极且没有让步余地的通告。
“好好,随小惠怎样。料想是这样,就准备好了要看的书。”秋川笙子没有介意侄女生硬的语气,和蔼地应道。想必平时习惯了类似的交谈。
秋川真理惠完全无视姑母的话,略略弓腰,从正面定睛注视墙上挂的雨田具彦的《刺杀骑士团长》。她注视这幅横长的日本画的眼神绝对认真。逐一检查细部,似乎要把上面画的所有要素刻入记忆。如此说来(我想),我以外的人目睹这幅画恐怕是第一次。我彻底忘记事先把画移去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了。也罢,就这样好了,我想。
“中意这幅画?”我问少女。
秋川真理惠没有回应。由于意识过度集中于看画了,我的声音好像未能入耳。或者听见了也不搭理?
“对不起,这孩子稍有些特别。”秋川笙子居中调和似的说。“说精神集中力强也好什么也好,反正一旦对什么着迷,别的就一概进不了脑袋。从小就这样。书也好音乐也好画也好电影也好,全都这个样子。”
不知为什么,无论秋川笙子还是真理惠,都没问那幅画是不是雨田具彦画的。所以我也没主动介绍。《刺杀骑士团长》这个画名当然也没告诉。就算这两人看了画,我想也不至于有什么问题。两人大概根本没有觉察这幅画是未包括在雨田具彦收藏中的特殊作品。这和免色、政彦目睹,情况有所不同。
我让秋川真理惠看《刺杀骑士团长》看个够。随即走去厨房,烧开水,泡了红茶。然后把茶杯和茶壶放在托盘里端进客厅。秋川笙子作为礼物带来的曲奇也添了进去。我和秋川笙子坐在客厅椅子上一边闲聊(山上的生活、山谷的气候)一边喝茶。着手实际工作前需要这样的轻松交谈时间。
秋川真理惠继续独自看了一会儿《刺杀骑士团长》。而后就像好奇心强的猫一样在画室里慢慢走来走去,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在手里确认。画笔、颜料、画布,以及从地下挖出的古铃。她拿起铃摇了几下,铃发出一如往常轻微的“铃铃”声。
“这样的地方为什么有古铃?”真理惠对着无人空间并不问谁地问道。但那当然是问我。
“这铃是从附近地下出来的。”我说,“偶然发现的。我想大概同佛教有关系。和尚一边念经一边摇这个来着。”
她再次在耳边摇了摇。“声音总好像有些特殊。”她说。
这么小的铃声居然能从杂木林地下清晰地传来这房子里的我的耳畔,我再次感叹。说不定摇法有什么秘诀。
“别人家的东西不能那么随便动的!”秋川笙子提醒侄女。
“没关系的,”我说,“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但真理惠似乎马上对铃失去了兴趣。她把铃放回板架,在房间正中的木凳上弓身坐下,从那里眺望窗外风景。
“如果可以的话,差不多得开始工作了。”我说。
“那么,那时间里我一个人在这里看书。”秋川笙子漾出优雅的笑容。随即从黑手袋里取出包有书店书皮的足够厚的小开本书。我把她留在那里走进画室,关上隔开客厅的门扇。于是,房间里只有我和秋川真理惠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