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失我爱(第12/19页)

“还以为我不定什么烂茄子样儿——你怎么不盼我好?”

“不是……”石静红了脸,“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没责怪你的意思。人之常情嘛,要结婚了,丈夫残了这叫什么事?当然要担心了。譬如买一台电视,不出影儿,老得送去修,本来图个享受却添桩麻烦搁谁谁也别扭。”

吴姗走开插上电炉把针盆放上去煮沸消毒。

“我是那意思吗?”石静脸上有点挂不住,沉下来,“还说我不往好处想你,你怎么动不动就歪曲我。”

“你真这么想又怎么啦?我不明白。人为自己考虑这很正常,我就是这样儿。用不着不好意思假装关心别人。”

“什么叫假装关心、不好意思?我就没那么想嘛。我跟你还有什么可假装的?也许你常对我假装但我没有。”

“说的就是这意思嘛,咱们之间不必假装。咱们什么关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关心别人就等于关心自己。”

“行了,何雷,你就别说了。”吴姗在一边说。

“实事求是嘛。”我转脸对吴姗说,“本来人和人关系就是这样儿,说说又怎么啦?该假装至爱亲朋就假装呗一点也不耽误。”

“你要非这么说,那我就这样。”石静冷笑着转身往外走,“你没事吧,没事我走了。”

“我就喜欢你这样。”我冲她背影嚷,“不怕说实话,就怕故作姿态。”

“我怎么故作姿态了?”石静倏地转身,噙着泪说,“你被车撞了,我怕你出事来看看你,关心关心你,怎么啦?有什么不对?用得着这么夹枪带棒地损我一大通吗?”

“说你不对了吗?你这么做很好,很对,不能再得体再恰到好处了。你要我说什么,对你的关心感激涕零吗?”

“何雷!”吴姗插话说,“你太过分了!”

“你让人吴姗说说,你讲理不讲理!我现在怎么啦?哪点别扭了?就让你这么看不上眼,一说话就斥我。你要看不上我了就明说,看上谁就找谁去,别这么阴着憋着的,想除了我不劳你动手我自己走。”

“你说你还会说别的吗?这套嗑儿简直成了你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法宝了。女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用指责男人有二心来占上风?”

“何雷,你也别太不像话!”吴姗厉声说,“人家石静不过是说了几句情理之中的话,你不用摆出一副看穿人事、置身于人情之外的臭酸架子,不管你有什么道理,你也没权利对别人这么粗暴。”

石静哭得泣噎难禁。

我的眼圈也红了:“我不是那意思,不过是……”

“别狡辩了,你马上向石静赔礼道歉。”

“用得着吗?”

“必须!”

“……行了石静,别哭了。”

“你是一辈子没向人服过软还是一向就这么向人道歉的——你要不会我教你。”

“别哭了石静。算我不好,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从小就窝囊,受欺负,有什么委屈只好忍着。街上的人一个比一个恶,我敢跟谁狠去?也就敢欺负欺负你,你再不让……”

“得啦得啦,”吴姗笑着说,“明明自己的不是,却把全体人民饶上,你这都是什么逻辑?”

石静也破涕为笑:“吴姗你不知道,这人就这德性,从来不认错,千载难逢检讨一回还得找出各种客观原因,最后把自己弄得跟受害者似的。”

“你也是好脾气,换我,岂能容他?”

“唉,有什么办法?只好不计较,真较真儿一天也过不下去。”

“好啦,诉苦会改天再开吧。”

“我走了。”石静说,“班上的活儿还没完呢,下班我在门口等你。”

石静走后,我和吴姗沉默了下来。半天,她说:

“你感觉好点了吗?”

“好点儿了。”

又是沉默。

“你也是,何苦跟她那样?”

我看了吴姗一眼,低下头。

“就算想怎么着,也注意下方式,太伤人家也不好。”

“不这样,又怎能了?”我凄凉地说,“事到如今也只能做恶人了。”

“她也没错。”

“我有错吗?我招谁惹谁了?我要是无赖多好,生把着不撒手,那倒也不用这会儿做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