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一章(第6/6页)
就像修女一样!她这辈子都要在电话机旁边立正站好,这辈子都要站在一间空荡荡的教室里。外面整个世界都在操场上欢呼,或者,甚至已经不在操场上欢呼了,已经跑到皮卡迪利[21]去了!
但是,不管了,她也想找点乐子!就现在!
好几年来,她都在——噢,是的,就像修女一样!——照料着女孩们的肺和四肢,在这所呆板单调非国教派的——其实是不分教派的,或者国教色彩如此之弱,以至于没有任何区别!——伟大的公立女子学校里。在她们伸展双臂的时候,她必须要担心这些根本管不了但是也还没有让人生厌的东区小丫头们的呼吸。你的呼吸一定不能和动作是一个节奏!不,不,不是!不要先呼气再吸气!保持呼吸自然!看我!——她完美地呼吸!
就这样,好几年都做这些!一个该死的亲德派的战争服务工作。或者是和平主义者。是的,她这么多年来也是个和平主义者。一开始她还不喜欢这样,因为这是上等人的态度,而她不喜欢当上等人。像伊迪丝·埃塞尔一样的上等人!
但是现在!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她可以真心实意地把手伸进任何一个普通人的手心,还会祝他好运!真心实意地!祝他好运,祝他事业顺利!她回来了,回到人们中间,甚至是回到民族中间。她可以张开嘴!她可以喊出她生来就应该有的底层人民的呼声!她可以是自由、独立的!
实际上她亲爱的、有福气的、头脑不清醒的、非常著名的母亲到现在已经有了一位看上去很抑郁的秘书。她,瓦伦汀·温诺普,再也不用一整天在操场上要学生们完美呼吸之后还要熬通宵打字了……上帝啊,他们可以一起去,弟弟、穿着不整齐的黑色和淡紫色衣服的妈妈、穿着不整齐的黑色不带淡紫色衣服的秘书,还有她,瓦伦汀,脱掉了她女童子军一样的制服,穿着——噢,洁白的平纹布和哈里斯花毛呢——在阿马尔菲[22]的石松林掩映下,拖着闹嚷嚷的考克尼腔讨论做什么吃。就在地中海边……那时候,没有人能够说她从来没有见过珀涅罗珀的海,格拉古兄弟的母亲的海,迪莉娅,莱斯比亚,瑙西卡,萨福[23]……
“我常常在梦中见到她!”[24]
她说:“真好啊……上帝!”
一点考克尼腔调都没有,但是听起来就像一位真正的托利派英国绅士面对着一个开不了口的提议。是的,这就是个让人开不了口的提议。因为在她神游天外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声音,在说了讲不完的麦克马斯特府上经济状况的细节之后,相当低三下四地说道:“所以我想,我亲爱的瓦尔,想起了过去的好时光,那……如果,简短地说,我能够帮你们重新在一起。因为我相信你们应该没有通信,作为回报,也许你可以……你自己也能明白,这个时候,这么大一笔款子绝对会毁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