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一章(第5/6页)
“我们的想法是,温诺普小姐,她们应该被管——请你把她们管起来——尽可能地——那个叫什么?——让她们立正,直到——嗯——骚动……宣布那个……嗯,你知道的。我们猜她们应该要,比如说,欢呼三声。然后也许你可以让她们——有秩序地——回到教室去……”
瓦伦汀觉得她根本不能确定自己能够做到。想要把排好队列的六百个女孩个个都盯住是不太现实的。但她还是准备好要试试看。她也愿意承认把六百个兴奋得疯疯癫癫的女孩就这么放到大街上总归是——噢,不太方便!——尤其是街上本来就塞满了,毫无疑问,同样兴奋得疯疯癫癫的居民的时候。如果可以,最好还是把她们关在学校里。她会去试试看。并且,这么做让她很高兴。她觉得自己很健康,令人惊讶地健康!健康得可以去跑四分之一英里……噢,任何时候都可以。或者在任何想要脱离队列的不听指挥的大个子犹太——或者是盎格鲁-条顿——少女的下巴上狠狠地敲一下。这已经是校长或者其他那些愁容满面、半饥不饱的教师做不到的事情了。她很高兴她们认识到了重点。但是她同时也很大度,她觉得这个世界最好还是不要整个颠倒过来,直到告警号炮响起来为止。
她说:“我当然愿意试试看。但就维持秩序来说,如果校长——您,瓦诺斯多切特小姐——还有其他一两位老师可以在操场上四处走动一下,这也可以帮忙维持秩序。自然是轮流来,不用所有的老师整个早上……”
教师会议是在八点半开的,那是大概两个半小时之前的事情了,在这个世界变天之前。在让那些女孩们在这期间都用尽全力地蹦来蹦去之后,她现在居然这样——在这里,她居然一点尊敬都不给明显的合法权威。要是连一位政府部门领导的夫人,一位有爵位,有乡间宅邸,并且是周四下午最受欢迎沙龙的主人的夫人都不尊重的话,你还能尊重谁?
她没有专心听电话,因为那头伊迪丝·埃塞尔正跟她讲文森特爵士的近况:可怜的家伙,为了统计部的事情操劳过度,离精神崩溃不远了。并且他还在担心钱的问题,那些因为这个不公平的事情征的可恶的税……
瓦伦汀还分心想了想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肯定至少知道伊迪丝·埃塞尔的故事是有多烦人的瓦诺斯多切特小姐,会找她来听这一大堆废话?瓦诺斯多切特小姐肯定知道,很明显,她和伊迪丝·埃塞尔说话的时间长得足够她做出判断了。那这肯定是件重要的事情。甚至可能还是什么紧急情况,因为,对瓦诺斯多切特小姐来说,在这学校历史上和欧洲的母亲们生活中的关键时刻,维持操场上的秩序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谁会觉得麦克马斯特夫人讲的话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她,瓦伦汀·温诺普?这不可能,没有什么事情能影响到她在操场之外的生活,她妈妈安全地待在家里,她弟弟安全地待在彭布罗克码头[20]上的扫雷艇上……
那……就是对麦克马斯特夫人她自己来说很重要?但是怎么会?她能为麦克马斯特夫人做什么?是要她去教文森特爵士怎么做体操锻炼,这样他也许能免受精神崩溃之苦,然后身强体壮的他可以还上乡间宅邸的抵押贷款?她听说,因为不公平的税收,这个贷款已经成了不可承受的负担,而这些税收又是一场根本就不应该发动的战争的结果。
要是她们觉得她会去做这个就太荒唐了吧!真是荒谬……看看她,健康得不能再健康,强壮得不能再强壮,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看看她,随时准备为了维护秩序,在利厄·赫尔登斯坦姆,那个大个子女孩下巴上敲个不停;或者为了整个世界的所有活力四射的快乐劲头,帮着大家一起无伤大雅地让警察难过难过。结果她现在在这么个非国教派的回廊里。就像修女一样!绝对就跟个修女一样!就在宇宙转折的紧要关头!
她给自己轻轻地吹了声口哨。
“天啊,”她冷静地感叹道,“我希望这不是个兆头,说我以后就得——噢,像修女一样——在我在这个新世界剩下的时间里。”
有那么一会儿,她开始认真地估量自己的状况——她整个人生的状况。到现在为止的确是像修女一样。她已经二十三岁多了,快满二十四了。身体健康,干净,清白。穿运动鞋的时候有五英尺四英寸高。而且从来都没有人想娶她。毫无疑问,那肯定是因为她是这么健康,这么清白。都没有人试过勾引她。那绝对是因为她是如此的单纯、健康。她看起来也没有明显的——那个家伙是怎么说的?——给人颤动愉悦的希望,取悦不了留着准尉副官一样的马蹄铁形胡须、说话咕噜咕噜的绅士。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结婚了。也永远不会被引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