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三章(第3/6页)
“他,”瓦伦汀说,“一个拉丁词语都不会。他引用的——如果他要引用的话——都是从学校课本上的译文里来的。要知道,我知道他写作的方法。”
瓦伦汀突然想到,如果伊迪丝·埃塞尔一开始真的是把瓦诺斯多切特小姐当成了她的话,有很明显的原因让瓦诺斯多切特小姐担心她父亲作为年轻女性亲密导师的名声。她猜伊迪丝·埃塞尔一定是突然就描述起了那个没有家具也不认识门童的人的情况。伊迪丝·埃塞尔可能会描述的她和他之间可能有过的关系当然会让一所伟大的中产阶级女子公立学校的校长担心。她肯定会被说成生过了一个孩子。一股难受的愤怒的浪潮侵入了她的情绪。
她之前在礼堂里随意想到的一个念头突然在心中重现,盖过了这种感觉。现在,那个念头无比清晰地穿过她,就像一阵温热的浪涛,如果真是那个家伙的老婆把他的家具搬走了,还有什么能分开他们?当他人还跟着英国远征军在低地国家[53]作战的时候,他不可能当掉或者卖掉或者烧掉他的家具!或者说不克服非同寻常的困难的话是不可能的!那还有什么能分开他们呢?中产阶级的道德?过去四年就成了场鲜血横流的狂欢节了!那现在算是紧紧跟在狂欢之后的大斋吗[54]?不用跟得这么紧吧,肯定不会!那如果人们赶紧……她到底想要什么,居然连自己都不知道?
她听见自己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着,所以,很明显,她情绪正在波动:“听我说,我反对这一切,反对我父亲把我变成的这样子!那些人……那些才气耀眼的维多利亚人说的一直都是疯话。他们从任何地方都能变出一套理论,然后才气耀眼地因为这个理论而疯癫。绝对不计后果——你注意过佩蒂古尔一号吗?——你就没有想过人不能一边剧烈地抖动身体,一边完成脑力劳动?我根本就不应该在这所学校里,我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看到瓦诺斯多切特小姐迷惑的表情,她自语道:“我说这一大堆到底是为了做什么?你还以为我在试图和这所学校脱离关系!我是这么想的吗?”
然而她的声音还在继续:“肺里的氧气太多了,这里。这是不自然的。这会影响大脑,是种不健康的影响。佩蒂古尔一号就是个例子。她真听我的话,运动,也努力看书学习。现在她傻了。太多的氧气只会让她们中的大多数变傻!”
对她而言,这太不可思议了,仅仅是想象那个家伙的老婆已经离开他,就能让她唾沫四射地说这么一大通——简直就像他父亲唾沫四射地大谈他的某一个天才理论一样!……其实她也就想过一两次,同时保持体力和脑力的生活不可能是没有任何风险的。过去四年里,军事上对身体的重视导致了对身体价值的夸大。她能意识到,在过去的四年中,在这所学校里,她虽然没有真的取代医生和牧师,但是也被看作是补足了他们的职能……但是从这里到提出一整套理论说佩蒂古尔撒谎是因为她的大脑吸收了过多氧气还是扯得远了。
不过,她没法参加举国狂欢。很肯定,伊迪丝·埃塞尔给瓦诺斯多切特小姐讲了一堆她的丑闻。她现在有足够的权力说点夸张的言论发泄一下!
“看来是这样,”瓦诺斯多切特小姐说,“我们现在没法讨论整个学校的课程问题,但是我倾向于同意你的观点。顺便问一下,佩蒂古尔一号有什么问题?我还以为她是个挺老实的姑娘。不过,好像有一个朋友的妻子……也许只是一位你以前的朋友,现在住进了疗养院。”
瓦伦汀叫道:“噢,他……但是这太可怕了!”
“看起来,”瓦诺斯多切特小姐说,“事情一团糟。”她又补充说:“这看起来是唯一贴切的描述了。”
对瓦伦汀来说,这条消息像一道炫目的强光照到她身上。她无比地难过,因为那个女人住进了疗养院。因为在这个时候再去见她丈夫就显得不够意思了!
瓦诺斯多切特小姐接着说:“麦克马斯特夫人急着想听听你的看法……看起来,另外一个唯一能关照……关照你朋友利益的人,他哥哥……”
瓦伦汀没有完全听明白那句话。瓦诺斯多切特小姐说得太流畅了。如果那些人想要你迅速领会当头一棒的新闻,他们就不该用长句子。他们就应该说:“他疯了,而且一分钱都没了。他哥哥要死了,他妻子还刚刚做了手术。”就像这样!这样你就可以全部听进去;即使你的脑子像正在掉进桶里的猫一样嘶叫腾跳。
“他哥哥的……女伴,”瓦诺斯多切特小姐接着绕圈子,“虽然看起来她很愿意去照顾他,也因此没有办法……据推测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