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第二章(第4/5页)

阿兰胡德斯说:“我们唯一的一个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嫉妒飞快地穿过了她。

阿兰胡德斯说:“我说……他……”好小伙子!亲爱的小伙子!亲爱的小兄弟!……她自己的弟弟在哪里?也许他们俩再也不会说话了!围绕着他们的全世界都在呐喊。他们正在尽力变成一小支呐喊的队伍,喧闹蔓延到了安静的角落!

那个坐在木台上的穿黑裙子的瘦瘦的女人正在看着他们,把裙子收拢了。阿兰胡德斯正举着他的小手,就好像他要恳求般地把它们放在她的胸口。为什么是恳求般地?求她忘记他丑陋的眼窝。他说:“是不是很好……南茜就这么嫁给我是不是很棒?我们会是最好的朋友。”

她注意到了那个瘦瘦的女人,虽然她一动不动,但是她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像在收拢她的裙子。那是因为她,瓦伦汀,是提金斯的情人……国家画廊里有幅画就叫《提香的情人》[239]……可能他们全体都以为她……那个女人朝她笑了笑,强逼出来的痛苦的笑。因为休战日,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除了节假日和举国庆祝的日子……

她觉得,她的左边像裸露出来了一样,果然,提金斯已经不在了。他领着麦基尼奇去刮脸了。那个戴着眼镜的人审视了整间正在呐喊的房间。他看着她,然后朝她走过来,站在一旁,两只脚分得很开。他说:“嘿!你好!谁能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在普林塞普家见过你。你是友善的德国佬的朋友,对吧?”他说,“你好,阿兰胡德斯!好些了吗?”

就像一头鲸鱼和小虾米说话一样,但是更像一位叔叔和他最喜爱的侄子说话!阿兰胡德斯纯粹因为高兴而脸变得通红,他退到了一边,就好像是被无比高大的大人物震撼了一样。对他来说,瓦伦汀也是个大人物,他人生英雄的……女人!

那位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得主正有心情和人辩论政治问题,他一贯都是如此。她在一个叫普林塞普的朋友家的晚会上见过他两次。她没有认出他来是因为他戴着眼镜。他肯定是戴眼镜的时候把他的勋章绶带也一起别上了。那条绶带让人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就像一滴被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光照亮的血一样。

他说:“他们说你在替提金斯接待客人!谁会想到这个?你是个亲德派,他又是这么传统的托利党人。格罗比的乡绅,还有呃,哪里的?”

他说:“你知道格罗比吗?”他眯着眼睛从眼镜里打量了一圈这个房间。“这里看起来一团糟……就差《巴黎生活》和‘粉红玩意’[240]了……我猜他把东西都搬到格罗比去了。他现在要住在格罗比了。战争结束了!”

他说:“但是你和老提金斯在一个房间里……朱庇特在上,战争结束了……狮子和羊羔睡在一起都不算什么。”他大叫道,“哦,该死!哦,该死,该死,该死!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要哭。我亲爱的小姑娘。我亲爱的温诺普小姐。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好姑娘。你不会以为……”

她说:“我哭是因为格罗比,真的……这是个该哭的日子,不管怎样……你是好人,真的!”

他说:“谢谢你!谢谢你!再多喝点波尔图酒!他是个不错的胖老家伙,老提金斯。一个好军官!”他接着说,“多喝点波尔图酒!”

他曾经是最愚蠢的,不停地喊着:“你的国王和国家怎么办”,一个吃惊、愤怒、说不出话的人,这些年来那么多反对她抵制人不能直起身来的人中的一个……现在他成了个相当善良的哥哥!

“不错的老提金斯!不错的老胖家伙!战前的威士忌!他就是能搞到这种东西的人。”没有谁能像胖子提金斯!他靠在门口,整个人轻松和蔼,现在穿着军装了,这样好多了。一个军官,像一个发怒的印第安人一样在他肩胛上重重地捣了一拳。他晃了晃,朝房间的中心笑了笑。有一个军官温柔地把她推到了房间的正中,她就靠在他身上。着卡其布军装的军官在他们周围围了一圈,他们开始大喊,还蹦蹦跳跳,大多数人都手拉着手。其他人摇动着酒杯,把玻璃杯摔碎在脚下。吉卜赛人结婚的时候就会摔玻璃杯。那张床靠着墙,她不喜欢床靠着墙。曾经擦过墙的是……

他们在他俩周围绕着圈,一起大喊着:

到这边!嘭嘭!到这边!嘭嘭!

就是这个词,就是这个词。到这边!

至少他们不是在那边!他们都在蹦跳着。他们俩周围的整个世界都在大喊着绕着圈蹦跳。他们俩是无尽呐喊的圆环的中心。那个戴眼镜的人在另一只眼睛上贴了一枚半克朗[241]的硬币。他是一个好心的哥哥。那个维多利亚十字得主就是她的一个哥哥,他们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