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一章(第2/8页)
“你本来打算给他多少回扣?我知道这个问题现在只有学术价值。”
“所有这些我都考虑到了。我给你的数目,老兄,是净利,不是毛利。全归你。”
“要是我还能活命的话。”
“是人就总能活下来的,老兄。”随着身上渐渐晾干,他的信心又卷土重来了,“以前我也失败过。当时我离打出绝好妙招2就差一步了——还有结局——在斯坦利维尔。”
“如果你的计划和军火有关,”我说,“那你就犯了个大错。他们以前被人坑过……”
“你什么意思,被人坑过?”
“去年这里有个人跟他们做过一笔军火生意,价值五十万美元,钱在迈阿密都付清了。但美国当局听到风声,扣押了那批军火。那些美金么,当然了,都留在了军火商的口袋里。没有人清楚那批军火到底有多少。同样的亏他们不会再吃第二遍。你来这里之前应该多做些功课才对。”
“我的计划并不完全是那样。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军火。我看着也不像是有那么多资本的人,对吧?”
“你的介绍信从哪儿来的?”
“用打字机打的啊。和大多数介绍信一样嘛。不过关于做功课的事你倒说得没错。我的信投错了人。好在后来我自己想办法摆脱了困境。”
“我准备好了。”我看看躲在角落里坐立不安,手中把玩着一段电线的他:棕色的眼睛,修剪得不太平整的军官八字胡,不起眼的灰色皮肤。“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帮你担这个风险。又是当替罪羊……”
我把车开到外面的大路上,没有打灯,然后我们缓缓下山朝城里驶去。琼斯蜷缩起身子蹲伏在座位上,一边吹着口哨给自己壮胆。我觉得那支曲调像是来自1940年代——《停战后的星期三》。开到路障前面时,我打开了车灯,心里指望着那个民兵有可能已经睡着了。可是他还没睡。
“你今晚有没有经过这里?”我问。
“没有。我是穿过几座花园绕过来的。”
“好吧,现在我们没法绕开他了。”
但那个民兵实在太困,不想再找麻烦: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马路对面,升起挡路的栅栏。他的大脚拇指包在一条脏兮兮的绷带里,灰色法兰绒裤子后面有个破洞,从里面露出了他的屁股。他懒得对我们搜身,检查我们是否带有武器。我们继续往山下开,驶过通往玛莎家的岔路口,驶过英国大使馆。我在大使馆前减速:一切似乎都很平静——要是通顿·马库特知道琼斯逃跑了,他们肯定会在大使馆门前布置守卫。我说:“去大使馆怎么样?你在那里会很安全。”
“我不想去,老兄。以前我给他们添过麻烦,他们不会欢迎我的。”
“‘爸爸医生’给你的欢迎会更糟糕。这可是你的大好机会。”
“我有我的理由,老兄……”他顿了一下,我以为他终于要向我吐露秘密了,可结果是,“哦,上帝啊,”他说,“我的调酒箱忘带了。我把它落在了你的办公室里。就在桌子上面。”
“它有那么重要?”
“我爱那只箱子,老兄。它跟着我走遍了世界各地。它是我的吉祥物。”
“既然它对你这么重要,明天我就给你带过来。你还是想去试试‘美狄亚’号?”
“如果碰了壁,我们随时可以回来,把这里当作最后的避难所。”他试着吹出另外一曲——我觉得像是《夜莺在歌唱》3——却中途卡了壳。“想想看,我们共同度过了那么多困难,现在我却把它落在……”
“这是你打赌赢来的唯一奖品吗?”
“打赌?你什么意思啊,打赌?”
“你跟我说过,它是你打赌赢来的。”
“是吗?”他沉思了一会儿,“老兄啊,你为我可是担了不小的风险,我就跟你明说吧。那些话都不是真的。我是把它偷到手的。”
“那缅甸呢——也不是真的吗?”
“哦,缅甸我倒真是去过。这个我可以保证。”
“你是从阿斯普雷商店里把它顺出来的?”
“不是我亲手所为,当然了。”
“又是用你的小聪明?”
“我当时在做事。在城里做点事。我用了公司的支票,但签名是用我自己的名字。我不想因为伪造罪被判刑入狱。那只是一笔临时贷款。你明白吧,看到那只箱子时我是一见钟情,不由想起了以前旅长手上的那套。”
“这么说它没跟着你在缅甸待过?”
“我那是有点异想天开了。不过在刚果我是带着它的。”
我把车留在了哥伦布雕像前——看见我的车晚上停在那里,警察肯定早就习以为常了,尽管平时不止我这辆。我走在琼斯前面去侦察情况。事情比我想象的要简单。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个警察不在跳板旁边,跳板也还搭着船舷,以便从“凯瑟琳妈咪之家”晚归的船员能上船:他也许巡逻去了,也可能是到墙后边解手去了。头顶上有个船员在守夜,可他看到我们的白人面孔后就放我们过去了。